作者: mooneyes (麗子>P_mooneyes成立囉) 看板: P_mooneyes
標題: 《硫味記事》第九書 無垠的暗夜牢籠
時間: Sun Apr 10 23:43:37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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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書 無垠的暗夜牢籠

她把自己鎖在自己屋內,而我闖入,試圖讓她出來看星星,
要求她不要找他已經消失的星座,而請她找找我的星星。
我還活著、可以愛她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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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原來昨天的好天氣不過是個預告,特別大的風打在衣領上,拍著我的臉
頰,混著冰冷刺痛的點滴雨水。走在下午五點下課的人群裡,我擠進了麵包店,
隨便拿個麵包,填填肚子不餓就好,因為中午空腹餓肚子。

為了組織行為學分組的事情,鬧了一個中午,組別很難決定,我們這一組一定是
有我跟L還有莊涵如,加上廖本芬,一組就四個人,結果引人側目。

因為我們這一組是所謂的「強打組」,我跟廖本芬是班上前三名的人,老師希望
我們可以拆開來,平均分配到其他組別去。

基本上這個老師的作法全班都不贊同,結果當廖本芬被老師強迫分到另外一組的
時候,哭了好一會。跟她同組的同學也替她跟老師說情,因為他們也是人數剛剛
好,剩下的那個同學勢必會被分到我們這邊,但是我們住的不近,而且根本也不
熟。

結果那個老婆婆教授就火大了。說這學期我們這兩組自己看著辦,別拿自己分數
開玩笑。

除了「老處女」之外,又多了個「怪婆婆」。

一整個下午的行銷課,大家都處在低氣壓的狀態,除了我之外。因為我今天晚上
又可以跟逸淳學姐吃飯了。


L想要今天晚上找我喝酒聊天,因為我們真的有好些日子沒談談天了,除了課堂
上的時間以外,他也都跟他的女朋友混在一起。

「我偶爾需要只有男人的空間啊。」他如此的對我哀嚎。

看他可憐的......好吧,我答應他跟學姐吃完飯打電話給他。

當我回到住處打開房門時,電話剛好響起,是學姐慵慵懶懶的聲音,好像是剛睡
醒。真羨慕她,我可是一晚都沒有睡,發呆到天亮。

她之前說如果有意外狀況才會打給我,該不會要爽我約吧?

「我懶得出去吃,你去買一些火鍋料回來,我這邊有電磁爐。錢我再跟你算。」

情況比我想像中的好!約好了時間我就衝到學校邊的頂好超市大採購。

我已經開始想像著雙人燭光晚餐的美好景象,雖然不是真的是吃什麼浪漫的燭光
晚餐,但我還是多買了一瓶不是很貴的紅酒,一包冰塊。

吃火鍋配紅酒,後來被學姐笑我四不像。


七點多踏進學姐的房間時,我很訝異房間收的乾淨多了,地上沒有一堆堆的書
本,煙灰缸跟茶杯也都洗乾淨在放在架子上。學姐穿著短褲跟T恤,正在洗手台
稍微的清洗鍋子。

「你買紅酒喔?」她翻出我袋子裡的東西,一樣樣的審視,看到酒她念了幾聲。

不對,是很多聲。

說哪有人吃火鍋配紅酒的啊,要嘛你也買清酒啊。啊沙茶醬哩?我的天啊你竟然
沒有買沙茶醬?怎麼都是買肉,青菜該多買點啊,愛吃肉會早死喔。

我一看就知道是不會買菜的男人,這樣碎碎念真是念到我頭都抬不起來。

不過念歸念,學姐還是笑笑的到洗手台洗菜去了,我就望著小方桌上的電磁爐發
呆。突然慚愧起來,我真不是一個居家的好男人。


我已經不是一個好男人了,我玩著我的手機,看到通訊錄上以前女朋友的電話,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嘆什麼氣?跟我吃飯不高興啊?是你約我的唷。」

學姐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蹲到我旁邊來,手上還端著一碟金針菇。

「沒有啊......我很高興啊,真的。麻煩妳忙進忙出很過意不去。」我關起了通訊
錄,正襟危坐。

「過意不去的話等一下就把東西吃完,幫我洗碗省得我收半天。」她笑笑的把金
針菇放在桌上,出去繼續忙洗東西去了。

她洗手作羹湯,我負責洗碗,感覺上像是小夫妻生活。

但是我知道我們什麼也不是,我們只是很要好的學姐跟學弟關係。高興時就親對
方一下的詭異關係。

真的很詭異。

但是我想不出可以打破詭異僵局的方法。


火鍋很好吃,學姐翻翻自己的冰箱找出一些可以當湯料的東西,把火鍋弄得香噴
噴,沒有沙茶醬她一樣可以用醋跟高湯調出不錯的佐料。只是她還是很遺憾沒有
沙茶醬。

紅酒還是喝了,不過我看的出來她不好此道,喝著用咖啡杯裝的紅酒時,她的臉
迅速的紅起來,我第一次看到她因為喝酒而臉紅,而且臉上是很痛苦的表情。

「好澀喔,我的天啊,便宜的紅酒果然不能隨便喝。」

她咕噥著,但還是喝了不少,最後還翻出自己櫃子裡的伏特加。

「這樣會醉的很快喔,妳要害我喔?」我真的沒想到她在房間竟然還有酒藏著。

「呵呵,我睡覺前都會喝一點點,」她瞇起眼睛,捏著自己的食指跟拇指,「我
心情不好的時候需要一點點酒幫助睡眠。」

「那妳現在是因為心情不好喔?」

我是明知故問,誰都看的出來學姐現在開心的很。

「當然不是,我很高興你請我吃這一餐啊。」她笑得傻傻的,然後吃定我了。

「啊哩,之前不是說再跟我算錢嗎?」其實我也並不介意請她吃這一頓,都是她
在忙進忙出的張羅。

「你記得哪一次是我在請你吃東西出錢嗎?」

想起了上次在「帕奇諾」她留下帳單給我付的事情,沒錯,的確是如此。她一直
都在對我耍賴。


《《男人的溫柔有很多種,對其他女人輕聲細語,或是可以窩心的跑腿做事。而男
人最大的溫柔是,包容著所愛的女人所有任性。》》


電視上正在上演著九點多的HBO,是我看過的「閃電奇蹟」,學姐津津有味的看
著,臉頰紅通通的,紅到手臂上都泛著粉紅色。

而我就開始收起桌子了。順便把碗都洗一洗,然後學姐的樓友好奇的看著我,她
手上拿著一堆衣物準備洗衣服。

我對她點點頭,笑一下。她也對我微笑。她有點眼熟,應該是上次跟學姐一起到
擎天崗的「樓友」。

「你是逸淳的男朋友喔?」她好像也怕尷尬,所以小心翼翼的問。
「啊?不是啦,我....我是她的學弟。」


我突然被她的問話嚇到,很不好意思的趕快回話。

「喔,是喔......我以為是她的新男友哩,因為她不隨便讓男人進她房間的,所以
我以為你是她的男朋友,不好意思喔。」
「不會......」我想我大概開始臉紅了。

被誤會了好幾次,不過這麼直接的問起,還是第一次。


我的手機突然的響起。我快速擦乾自己濕漉漉的手,拿起口袋裡的電話,沒有來
電顯示,可能是L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才要找他吧。

「喂。」我口氣粗魯的接起電話。
「喂......」

我聽到對方的回話嚇了一跳,是她。

跟學姐的樓友比個手勢,我閃到樓梯口聽電話,為什麼她會突然的打電話給我?

「怎麼了?」很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既陌生又熟悉。
「沒事,只是想跟你問候一下,最近好嗎?」她的聲音還是跟我記憶裡的一樣,
溫柔的、平靜地有自己的步調。

「嗯,我還好,妳呢?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嗎?」我口氣盡量的對她溫柔,像
是怕會打碎她現在應該是脆弱如玻璃的心。

在我的想法裡,再怎麼堅強的女人,經過重大的變故,即使表面上看起來比前還
要堅強,其實內心絕對的是比以前還要脆弱易碎。

逸淳學姐是這樣,我的前女友一定也是。

「我好多了,沒什麼大礙的。」她輕輕的說著。
「嗯......那就好,多吃點營養的。」

很尷尬,不知道該可以跟她說什麼,本來想問,那個男人有好好照顧妳嗎?但是
我問不出口。

可能她也想問問我跟我的「白學姐」過的如何吧。

「那沒什麼事情了,只是突然的察看手機通訊錄,想打給你問候一聲罷了。」

我們之間還是存在著可怕的巧合跟默契,巧的是我剛剛也正在看著手機通訊錄裡
的她,但是我卻不想撥給她,我不曉得我該可以「問候」她什麼。

「那就這樣了,掰。」她掛下了電話,沒等到我回話。

我拿著手機蹲在樓梯門口,調整我剛剛跳得好厲害的心臟頻率。

感覺這一通電話像是平靜無波的水面,被丟下了一塊小石頭,久久無法平復。

聽到她的聲音,我還是不由自主的悲傷起來,喉頭好像哽了很大的一塊痰,吐不
出來,吞不下去。她刻意的堵住我的呼吸。


洗完了碗收進去學姐的房間,發現學姐已經坐在地板上,上半身趴在床上,電視
還在上演著「閃電奇蹟」,她沈睡著。

我輕聲的收好東西,收起了放在桌上沒喝完的酒,泡了一杯熱茶。


我搖搖她,把她叫起來喝口茶,我想她是喝醉了,這樣炸酒喝,威力不下於系晚
會那天的雞尾酒。

她沒有睜開眼睛,但是乖乖聽話的喝了一口茶,然後直喊燙。我盯著她紅撲撲的
臉頰,緊閉的鳳眼,皺起來的眉頭,憐惜的拍著她的背,幫她吹吹杯子裡的熱氣。

她突然睜開眼睛。直直的瞧著我。

那一瞬間有點尷尬,我只是把杯子再堆到她的嘴邊,催著她喝點茶醒酒。


「學弟,你這樣不行喔。」她突然迸出這句話。

啊?不行什麼,我端著杯子,也很直接的看著她的眼睛。

「拜託不要這麼溫柔,我會愛上你。」她一本正經的說著。



下午的小雨現在開始下的更大了,電視裡繼續演著另一齣電影,杯子裡的茶涼
了,手機不予理會的讓它響個不停,我褪去學姐的上衣,像是再也不會有下一次
一樣的吻著她。
 

「拜託不要這麼溫柔,我會愛上你。」

「那就愛啊。」我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著。


◇     ◇     ◇     ◇     ◇     ◇   


我打破僵局了,改變了這詭異的關係。

如果再繼續的被這樣搔著癢處,也許我就再不會有逸淳學姐所說的那種會愛上我
的「溫柔」。也許我有機會就強暴了她,又,也許我就會變得越來越畏縮。

當我進入學姐的身體時,腦袋絕對的是一片空白,但是我還是知道那是一大片沒
有影像的光。我沒有睜開眼睛看著學姐在被我侵犯的當時會是什麼表情,我只是
緊緊的閉著我的眼睛,覺得天殺的如此美好。

我已經興奮到無法去聽見學姐的聲音。

總之在那交合的一瞬間,我甚至快要記不起來在我身體下面的女人是誰。


事實上,應該說是在肉體交合的當頭,她就把我身體上曾經熟悉的記憶掏空,我
變成一張白紙,任憑她在我的身體劃下她自己的味道、觸感。

說是我侵犯她,也可以說是她侵犯了我吧。


接下來的時間,逸淳學姐的每一個表情跟聲音都抓住我的視線,我甚至不想吻
她,因為這樣我就看不見她的表情,聽不清楚她的聲音。

在這時候她就只是一個小我幾歲的小女人,讓我實現在我腦海裡演練過無數次的
交歡。

做愛的男女情緒都是激動的,而我已經很久沒這麼的想要大吼,不是因為肉體上
的舒暢,而是心理上我感到滿溢傾洩的快樂。

為什麼我光是得到她的身體,就會感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快樂?


「學姐....說妳愛我..抱緊我..」我千辛萬苦的擠出這幾句話。事實上我已經快要不
能呼吸。

學姐只是微微的張開眼睛,跟我搖頭。一臉很痛苦的表情。

我感到有點生氣。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不說呢?

我愛妳呀。我在心底這樣喊著,並沒有說出口。

我只是因為生氣她跟我搖頭,就讓她的表情更痛苦、聲音更高亢。像是我會因為
猛烈的撞擊就殺了她似的佔有她。


愛與不愛,先說出口的那一方也許就是輸家。我是這麼覺得的。基於男人的自尊
心,我想霸佔她的身體,也想更自私的要聽到女人先說愛我。

更何況是這樣苦苦折磨我身心的逸淳學姐,我要了她的身體還不夠,我要的是她
的心都要臣服於我。

長久以來我覺得我在她的面前是個輸家,這一次我絕不讓步。

突然我放慢下來,看著她痛苦的表情。

女人,做愛時的表情都是差不多的。前女友也一直都是這樣皺眉的樣子,第一次
給我的時候,還哭天喊地,然後也是第一次的我,被她這樣一嚇就射了。

逸淳學姐現在的臉,跟她好像。雖然沒有哭天喊地。

她在另一個男人的面前,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面前,也是這樣的臉吧?

沒想到,我正在拿著輸掉了七年的感情,跟輸掉了一部份屬於男人的自信,甚至
可以連身體都輸給她,只求換現在這個女人的一句「我愛你」。

還是,我只是想要平衡點.....?那種其實我也被背叛的平衡感?

一開始,我就沒機會贏。輸給這兩個女人,甚至是輸給另一個我根本就不認識的
男人。徹底的覺悟自己根本就是輸到底。


我暫停下來看著學姐,感覺到她的溫暖跟律動。她正好有機會喘息,看著我。

「不要叫我學姐......」她虛弱的吐出這句話,搖搖頭。

然後她伸手鉤住我都是熱汗的頸子,她的喘息聲很重,帶著一點淡淡的酒味,在
我的耳邊進出。

她搖頭是因為希望我不要叫她「學姐」?不是不說,是沒有辦法說?

ㄜ......狀況變的有點尷尬,那剛剛我真是把她欺負到家了。

我滿懷歉意的親親她的臉頰,我想她應該很痛,因為我自己都覺得小老弟怪怪
的......

她的眼角有一點點淚水,親她的時候碰到的,我真覺得我是個沒腦袋的大老粗,
在那種時候生什麼氣?那種時候女人是可以說什麼話?我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
了。

這麼笨,難怪只能當敗給她的輸家。


「好......不叫妳學姐......逸....逸....」舌頭打結,不習慣直接叫她的名字。她看到我
這蠢樣,輕輕的笑起來了。

然後那笑聲的震動傳到我的下腹部,讓我想起來還有沒完成的事情。什麼自信、
感情、過去....都比不上我現在身體極度想逸淳學姐的慾望。


趁著喪失理智的時候,送出去的不只是從今以後只給她一個人的汨流,還有「我
愛妳」三個字跟她的名字。

誰輸誰贏都無所謂了,從她的眼神跟擁抱,跟高潮時尖叫我的名字,我幾乎可以
斷定,她愛我。


那時候只有過兩個女人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女人的高潮可以裝的跟真的一樣。

高潮可以裝,那愛呢?


◇     ◇     ◇     ◇     ◇     ◇   


有好幾天L都不鳥我,因為他想找我喝酒聊天,結果我消失了一整晚,第二天上
課一看到我「疲勞過度」的臉色,當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媽的我找你找一晚,你在快活!」他氣到如果莊涵如也跟我說話,他連莊涵如
一起罵。說什麼不要鳥這種重色輕友的傢伙。

我的確是,重色輕友。


只是過沒幾天,L跟莊涵如小兩口還是忍不住好奇,趁著第二天是星期六沒有
課,跟我約好時間,確定我沒有約會,拎了一堆東西準備要聽我說一晚故事。

這種事情,也不好問學姐吧?當然只好來問我嚕。


這樣的事情光是自己回想就一陣陣的緊張、口乾舌燥,即使是L這麼好的兄弟、
而我也不把莊涵如當女生,但是要我自己用嘴巴說出來,感覺自己好像是在說
書,而且是在說金瓶梅這樣的故事。

「真自然啊......」莊涵如聽了大概後裝出一副很幸福的樣子,她覺得可以這樣自
然而然的發生關係,是很美好的事情。而且。

「你們相愛唷。」

L敲了莊涵如一下:跟我在一起就不幸福喔?我不愛妳喔?

看著他們兩個甜蜜的樣子,之前在「說書」時我那短暫的幸福感,消隱了一點點。

直到今天早上去上課前為止,我似乎只有在跟她纏綿的那當頭,是被她愛著的。
她對我的態度,跟莊涵如對L是十萬八千里。

我安慰自己,因為兩個本來就是個性迥異的女人,跟我在一起的過程也和L他們
差很多。

在一起......感覺上,好像......

我不想這麼認為,但是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都在床上。而且學姐似乎越來越沒
有對我說「愛」的可能了。

這是我的直覺。雖然我想像不出她的理由。


今天下午下課打電話給她,說我今天晚上會晚一點過去陪她,她也只是淡淡的說
沒關係你可以不必過來。沒有表情的聲音。

肉體上親近了,心理卻比以前還遙遠。

我寧願她對我像是莊涵如對L如此的黏膩,而不要好像是我在黏著她。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好一陣子,我貪戀著學姐的肉體也好,捨不得我這樣迷戀終
於得到她的日子也罷,我還沒想過我會有無法跟她「在一起」的一天。

就算她一直都沒有說過,她跟我是「在一起」的。

偷來暗去,可以這麼說吧,系上跟班上除了莊涵如跟L,都沒有人知道我們的事
情。包括正萍學姐都不知道。


「你交女朋友啦?」我的直屬學姐--正萍學姐在期中考後的例常家聚,偷偷的問
我。

她這樣問,一是暗示我自己跟她坦白她已經從逸淳學姐那裡知道的事情。二是她
根本就不知道,也就是,逸淳學姐沒有對任何一個人公開我們的事情。


當時心情並不是很好,因為下午我在郵局收到一個很大的包裹,是前女友的訂婚
喜餅,附了一張短箋,簡單的親筆寫著,雖然很快,但是她確定要當明年的六月
新娘了。

雖然分手了,但是我真的懷疑為什麼她這麼快就下了決定,那個男人真的這麼好
嗎?我決定我會參加婚禮,看看那個男人是怎樣的傢伙。

即使我對前女友已經沒有絲毫的愛意,只不過是因為男人那種難以解釋的心態。
因為這個我不認識的傢伙,我被硬生生、血淋淋的背叛。


「女朋友?」我楞了一下,我很想點頭,並且興奮的告訴全世界,我把到一個大
家都認為不可能的女人。

「對啊,我看你變的比以前還要忙喔,而且聽莊涵如有提起一點點。說你在談戀
愛。」正萍學姐一副很八卦的樣子看著我,似笑非笑的。

「那麼莊涵如沒有跟妳說是誰嗎?」莊涵如這小妮子也是關不住話。

「沒有啊,她也是一副很神秘的樣子,叫我自己來問問我的直屬學弟嚕。」

我只是笑著,看著今年剛新進的大一學弟妹,我的可愛八卦學伴正在跟他們聊學
校最近要播放的電影,她的社團有在賣票這一類的小道消息。

也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來,我的生活起伏震盪。這些新鮮的學弟妹,也許會比我
順利,也許會有人比我戲劇化。但是我始終相信,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也怨不得
誰。

都是自己選的。


「我是有一個女朋友,但是我不知道她當不當我是她男朋友。」我在還是對正萍
學姐賣了一個關子。

正萍學姐對我眨眨眼,「系上的人對吧?」她不問是不是我班上的,而是問「系
上」。可見她心裡有底。

我點點頭。

「一個不會讓我後悔的女生。」


真的,事到如今,我還是完全不後悔。


◇     ◇     ◇     ◇     ◇     ◇   


《《她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像隻溫馴的貓,賴我的身邊蠕動。我滿足的很。但其實另
一個我卻痛苦的空虛著。》》


雖然明知道機率很小,但是我還是小心翼翼。

「你可以不必用保險套。」她邊喘氣邊說。

「我一直相信危險的機會還是存在。」我丟掉用衛生紙包著的東西,轉身抱住了
她。她往我懷裡鑽。


每當這個時候我是既空虛又滿足,抱著她溫軟香噴噴的軀體,隨意親吻她任何一
個地方,她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像隻溫馴的貓,賴我的身邊蠕動。我滿足的很。

空虛的是,當我們穿好衣服,或者離開房間,又是各走各的。

那感覺像是第一次跟她逛士林夜市時,保持一定距離像是不相干的人。但是她的
話卻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多了。


「萬一我真的又懷孕了呢?」她沒有抬起頭,只是悶悶的問著。

我沒有特別訝異她這樣問,其實我知道,她是喜歡小孩子的,多多少少的,掩飾
不了那一點點的希望,雖然她老是跟我說,不必避孕,因為根本不可能。

每當電視上的廣告有可愛的小寶寶出現,她的眼睛總是會亮一下,然後不自覺的
注視起來。而我的心裡想的除了她隱隱的希望之外,就是那張黑色的照片,跟即
將披嫁紗的前女友。

披嫁紗的女人都是美麗的。而我卻不敢奢望逸淳學姐有一天會為我這麼美麗。


「如果妳又懷孕了,第一件事情,戒煙。」我笑著親親她的額頭,「然後嫁給我。」
我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這麼跟她說。

她抬起頭來,撥撥亂髮,「這是變相的求婚嗎?」然後是那種一笑置之的表情。

我的心其實早就涼了一大截。

「我知道妳根本不會聽進去的,所以可以不當一回事。」

我推開她,點起一根煙。

我知道她不在意。或是根本就沒想過這回事吧。雖然如果有可能也是很久以後的
事情,但是我感覺不出來她願意為我們之間作任何的準備。

可是無計可施,我無計可施。

我沒有辦法像她對我那般的冷淡,不去過問她身邊發生的事情,她跟誰出去,那
個外系的學伴又是怎麼回事,沒有放棄追她嗎?

在所有認識她的人心裡,白逸淳是一個冷淡又熱情,漂亮大方,小姑獨處的優質
美女。她這個女人跟「大四沒人要」這句話沒有關係。不會有人不要她,都是她
不要人家的份而已。

「現在說這個太早了,我沒想那麼多。」她也爬起來,穿起睡衣,坐在我對面的
椅子上,看都不看我的說出這些話,光是看著她剛點起的煙。

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繾綣過後,不適合談這破壞情緒的問題。


「星期三要跟經濟系的學伴家聚。」她倒是先說了會讓我不高興的事情。

「外系的學伴有什麼好家聚的?」我的語氣感覺的出來已經相當的不悅。那個上
次系晚會吃她豆腐的外系學長還不死心?

「他坳我很久了,我就去吧,你直屬學姐會跟我一起去的。不要擔心。」她還對
我特別的強調正萍學姐會陪著她。


她坐到我身邊來,啄一下我的臉頰,眼神是我很久違的溫柔。

「藍,你是不是覺得我一點都不在意你的樣子?」

很意外的,她竟然自己先提出我心中很大的疑問。我一時之間無法反應,心臟開
始狂跳。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那麼都是她故意造成的?

「我不知道,也許我對妳來說根本就可有可無吧。」

其實我本來想鬧點脾氣說,她對我是可有可無的,但是這不是事實,這樣的謊話
也是騙不過白癡,她也討厭我的不坦白,我就乾脆說實話。

她淺淺的笑了起來,抱住我的手臂。

「你的確是可有可無。」我想她一定感覺到我聽到這句話時,突然繃緊的肌肉。

「但是,藍,我不能讓你對我有太大的重要性。那很危險。」


我不是很懂她話裡的意思,也沒有機會問,後來她把我的嘴巴牢牢的吻住,又要
了我一次,而我一直反覆的沈浸在這樣迷糊的高潮裡,多希望就這樣,沒有雞鳴
日升的時候。

也許她怕的是,我如果對她太過重要,假以時日還是會分道揚鑣,或是萬一,我
像她的學伴一樣......

當天亮的時候,我緊緊的抱著枕在我手臂上沈睡的逸淳學姐,想到這些,心疼大
多於埋怨。


也許我該慶幸,我對她還沒有那麼大的重要性。

但是她對我而言,卻注定永遠都會讓我掛在心窩上疼惜著。


◇     ◇     ◇     ◇     ◇     ◇   


我終於鼓起勇氣走進店裡第二次。左挑右選,還是決定買這個。

「終極的喜歡」。

終極的喜歡就是愛吧。我付帳的時候這麼的想著。

從老闆娘手中接下了這輩子買的第二把花,白色、新鮮的滿天星,小小的花蕊,
遠遠看的是如此驚心動魄的美艷,近看卻是可以發現,那瘦弱的花心,跟努力綻
放卻已經破損的小小花邊。

逸淳學姐也好像滿天星。

不曾接近時總是對她的氣焰囂張側目,數大數大的....囂張,不都是為了掩飾別人
根本看不見的傷疤。

好想豁出去。

想跑到她下午的課堂上,不為什麼,不是她的生日,我更不是她的直屬學弟,但
是我是她的男人。

真想這麼做。

但是我知道,這樣只會更快的失去她。


昨天晚上作了一個夢,大概是因為第二天的課程一直給我極大的壓力吧,我作了
一個被統計學老師壓在身上鞭打的怪夢,學姐坐在老位子,看風景、吹風。她的
頭髮一樣飄啊飄。

我叫著她,趕快幫我趕走這老處女啊。她終於回頭了,笑得還是一副蠻不在乎的
樣子,拿起包包攀在窗戶上,告訴我她要去參加經濟系學伴的家聚了,然後從窗
口跳下去消失不見。

起床後滿身大汗。我一直都知道,我如果不努力積極點,而跟她一樣的消極看待
我們之間,很快的就會一拍兩散,甚至什麼都不是。

我不想更嚴重了。即使現在就已經好像什麼都不是了。


還好今天老處女沒有對我做出刁難的動作,因為我的統計學期中考卷上面的分數
雖然在及格邊緣,但是全班三分之二都不及格。

L只考21分啦。哈。我開玩笑說,21,小心這是你二一的預兆。馬上就被K了。
不過是被我的學伴猛K。

考試成績不差,我開開心心的跑到花店買了花,當然不會真的豁出去,讓逸淳學
姐在同學面前難堪。打了電話給她,今晚想跟她吃晚飯。想給她一個驚喜。

我慢了一步。正萍學姐已經先約了逸淳學姐去逛街,今晚打算促膝長談。

「明天星期三的經濟系家聚完我直接去找你,好嗎?」

好溫柔的語氣。雖然還是有點冷冷的。

我想,滿天星應該不會很快就謝了吧。而且我暗暗的期待,今天晚上她會跟正萍
學姐提起我的事情。

現在的我需要她的些微肯定。情感上的依賴已經讓我太不自在了,卻又擺脫不開。


盯著桌上先把底部泡點水的滿天星,插在寶特瓶裡真的很蠢。我開了窗戶,讓空
氣流通,不敢在房間密閉狀態下抽太多煙,怕花會因此早謝。

面對窗戶吐煙,因為流通的關係,煙是往外飄的,沒有反撲到我臉上。我把手指
頭放進嘴裡沾點口水,伸出來擺在風中。

這季節該是南風。嗯....手指頭涼涼的這一邊應該就離南邊不遠吧。

連這樣愚蠢的動作我現在都無所謂的做著。

沒有什麼比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從手中溜走更加愚蠢的。

她還沒打算要溜走,可是,我很不安。


◇     ◇     ◇     ◇     ◇     ◇   


整天都心緒不寧,精神也很差,昨天晚上就直直的盯著昏暗光線下的滿天星,好
像看見它一分一秒的的枯萎著。

我沒來由的心悸。

沒來由的。


包包裡躺著三本三毛的書,一直都沒有拿去還。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見了被我丟在
角落的這幾本書,才想起來借的有夠久,再不還,那罰金可就驚人了。

在這樣的私立學校裡,別以為借書逾期可以不必罰錢。學店就是學店。

一學期繳了四五萬的學費,還有一堆有的沒的名目,系學會會費、房租、水電,
看來我的積蓄是不夠我念五六年的私立大學,學校裡的飲食也不便宜,當然是不
能跟市區裡的商家比,只是花費一定是比公立的學校貴上許多。

想起當初傻傻的、衝動的跟前女友說結婚吧,我休學。

怎麼可能呢?我那一點點只夠自己生活不愁的積蓄,養不起一個家庭。我的有的
只是衝動。而衝動卻不能當飯吃。


衝動不會比學歷值錢。我現實的想著。

當我的心思完全的拋離了前女友,對她我就會變得現實。


中午休息時間打個電話給前女友,恭喜她。

「我會去參加妳的婚禮。」我在嘈雜的校園當中,拿著手機奢侈的打著電話,給
了她自以為應該也很奢侈的承諾。

「嗯......你可以不必包紅包給我。」她似乎有點訝異我竟然會想參加她的六月婚
禮。

「我會包的,而且是包兩人份,我會帶一個人去。」

雖然說,打電話表面上是恭喜,事實上我一定是有著示威的心態,不管逸淳學姐
那時候有沒有跟我同行的可能,我現在就想讓電話裡的人不好受。

「那個白學姐嗎?」她輕輕的問著。

「是的。」我肯定的回答。

電話結束在她一句「你何必呢?」之後。

我何必呢......讓大家都這麼的尷尬。

也許我會去,而且帶著學姐,不管場景多麼的尷尬,我堅持要有一種隱隱的要破
壞的惡意。只是我破壞的對象不應該是前女友,而是那個男人。


掛下電話後,坐在百花池廣場的大樹下,我呆了一個中午,飯也沒吃,掏出了三
毛的書,「夢裡花落知道多少」,翻了幾頁,看了些字句,腦子亂了起來。

趕緊合上書本,快步走向圖書館,在上課鐘響前三分鐘。


「夜來了,我拉上窗簾,將自己鎖在屋內,是安全的,
不再出去看黑夜裡滿天的繁星了,因為我知道,
在任何一個星座上,都找不到我心裡呼叫的名字。」
(註一)


以前的我根本就只是把字當字看,那些句子的組合對我沒有多大的意義,只是當
我隨意的打開書本就完完全全的看見了,像是逸淳學姐在張口說話。

我無法否認,那場意外是她會把自己鎖在自己屋內的原因,而我闖入,試圖讓她
出來看星星,要求她不要找他已經消失的星座,而請她找找我的星星。

我活著,而且可以愛她的星星。

到現在為止我一直都不是她心裡的那個名字。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但是一直的不願意放棄。說我征服欲作祟也罷,我卻是真真實實
的,愛著我想征服的這個人。


像是擺脫病毒一樣的還了書,渾渾噩噩回到住處,想打個電話給逸淳學姐,想起
她現在這時間應該還在「帕奇諾」,等著三點那很重要的課。

而我打給她,我是要說什麼?我只是有想打電話的衝動。

算了,晚上再說吧,家聚完後她會來找我,到時候大概我還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吧,只會想要用力的抱抱她,很用力的。

也好用力的告訴自己,她是我的。


註一:三毛「夢裡花落知多少」之「明日又天涯」。


《《我最珍貴的、完全送給她的自尊,已經像這紙袋裡的滿天星一樣,被踩爛了。》》


電話響起的時候,我突然的驚醒。看著鬧鐘我嚇了一大跳,半夜兩點多了,我竟
然開著燈就睡著了。

接起電話,是逸淳學姐的聲音。


「妳在哪裡?怎麼這麼晚才跟我聯絡?」我急急的問了她,我撥了一晚她的手
機,沒有回應,房間電話也沒人接。

「我的手機沒電了,抱歉......家聚的比較晚,沒注意時間。」

她的聲音很累的樣子,我很少聽見她如此疲憊的聲音,也顧不得自己等了一晚的
心焦,我心疼的想去找她,照顧她休息睡覺。

「不用了......我洗好澡了,正準備要睡。你明天還要上課,趕快去休息好嗎?」

她格外的溫柔像是哄著孩子,我迷迷糊糊當中只聽見她催我快去休息,但是,我
已經開燈睡了大半夜了,現在怎麼睡的著?

「那就看書......你捨得讓我這麼累還是伺候你喔......」

很難得的像是有點撒嬌那樣的,她對我說出這些話,我就說好吧......然後看見桌
上的滿天星,不行啊,再不給她,就會枯黃了。

但是都答應她了,只好明天再想辦法了。學姐明天下午有課,剛好跟我一樣在大
恩館,不管了,用個大紙袋裝著吧,我可不想再留到晚上,花會更憔悴。

我真的好想給她一個驚喜,偷偷的把她叫到樓梯間給她,應該沒有關係吧。

想到這我就心甘情願的掛上電話,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很年輕的那時候,為了討
暗戀的女孩子歡心,心裡期待著她會因為我的小動作笑了起來。

我現在不是暗戀,而且她還是我關係親密的女人,我沒有小動作,而是對我很難
得的送花把戲。

遲早的,我會變成她唯一想找的那個星星。


◇     ◇     ◇     ◇     ◇     ◇ 


「我們......到此為止吧。」她別過臉去,不看我。

我站在樓梯轉角,震驚的靠在牆上。

連紙袋交到她手上的機會都沒有,我先有了很大的驚喜。

昨天晚上還溫柔的叫我早點睡覺,跟我道歉。這女人是怎麼了?媽的,吃錯藥了
嗎?


「妳說什麼!?」我壓抑我的訝異,不想讓聲音在回音大的樓梯間搞的人盡皆知。

「我說,到此為止....學弟....」她聲音更是輕。「這樣就夠了,去找可以當你老婆
的女孩子...」

她緩緩的抬起長髮掩蓋著的臉來,對著臉色發青,卻極力忍住怒氣的我,自顧自
的說下去。

「我們根本也不是男女朋友,這樣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我不想耽誤你......你可以
找到更好的女孩,而我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

聽完她這一大串,我忽略她聲音裡的哽咽,終於大聲的吼出來:

「妳玩我嗎!?他媽的白逸淳妳當我什麼東西?」


我把紙袋摔在地上,用腳踩了又踩,用力到地板都在震動,踢到她跟前。她嚇了
一跳。

我想,一出樓梯口,大概是可以看見很多「聽」熱鬧的人吧,但是我不管了,我
最珍貴的、完全送給她的自尊,已經像這紙袋裡的滿天星一樣,被踩爛了,我沒
有什麼自尊可以丟了。

「妳從頭到尾都不把我藍雲鶴當一回事是吧?妳對我虛情假意就跟高潮一樣是
可以裝的對不對?妳...妳...」

我已經口不擇言了,她被我罵的體無完膚。眼淚,我已經很久沒在她臉上看見的
眼淚,從她的丹鳳眼裡慢慢的滴落在地板上,她低著頭,掩面而泣。

一滴、兩滴。

她沒有發出哭聲,眼淚卻會讓人誤以為是口水一樣的直直不斷的從她的手掌間,
往地板上滴落。


九樓的大恩館樓梯間,流竄著季節就要轉換的呼呼風聲,我聽不見她的眼淚掉在
地板上的聲音。

我頭也不回的衝下樓梯,像我去年的夏天,蟬聲鳴鳴時,被她誘惑的當初卻無力
擺脫,那樣無助的衝下樓梯。


我是作錯了什麼,老天爺一直要開我的玩笑,而且一個比一個大。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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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有些人是想成為作家而不可得,才勉強去做別的差事。」
「正好相反,應該說,做什麼都不行,才會去當作家才對。」
—太宰治 貓頭鷹的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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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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