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mooneyes (麗子>P_mooneyes成立囉) 站內: P_mooneyes
標題: 《老處女的存在價值》第七話 恨意綿延的男子
時間: Wed Apr 20 14:15:44 2005




  離春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事實上現在時序不過才剛要進入冬天,但是我身邊似乎開始鳥語花香了。

  『小姐…請問妳在哪裡上班?下班以後有沒有空…?』我下班後要去學插花
跟合氣道,沒空!

  『小姐…請問這條路線有沒有到復興北路?妳可以帶路嗎?』我上班來不及
了,請自求多福!

  『小姐…妳氣質不錯喔!看妳一身套裝…一定是哪家大公司的秘書呴?』抱
歉,我是掃廁所的工頭!

  『小姐………』小弟弟…大姊姊我對你沒興趣……。


  嗡嗡嗡……身邊突然多了一些蒼蠅沾惹,莫非我變成大便了?不管是在我上
車的站口、車廂上、或是台北車站的轉運點,甚至!中午出去吃個午餐,都會在
電梯裡被其他公司的人噓寒問暖一番:「妳變漂亮了喔,有去減肥中心或是吃了
什麼東西嗎?」

  我沒有刻意減肥,更不吃什麼亂七八糟的健康食品,就是忙翻天也許瘦點了
而已,忙著上班過軍事化生活、忙著逛街、忙著學化妝穿衣服、忙著埋首書堆∼
看股市資訊!

  忙著…恢復之前那個沒有情感煩惱的潘貴儀。


  時間久了,很多廣告看板也開始撤換,包括羅寶娜的影子。

  我是嫉妒她的,那樣的美貌、身段、家世…還有終究會屬於她的男人,我都
嫉妒,這嫉妒在那天我與閻萍逛街時因為一支睫毛膏而發揮到最高點。

  但是也只是嫉妒,不該有別的了。其他方面,我有我的長處。


  『在我眼裡…妳比她好上幾百倍……』

  唐尚嚴的這句話不管是不是真心的,都給了我不小的鼓舞。


  我並非認為自己可以與這樣的大美女相提並論,不管我現在化妝的技術進步
多少、或是開始對衣著有了品味。相反的,我依然認為我永遠到達不了她那樣的
層次。

  只是,當她的男人撫摸我的身體那一刻起,我自私的判定了在某個情感層次
說來她是個被背叛的輸家。即使那時間非常的短暫。

  這小小的、不起眼的、甚至是不道德的優越感,一開始不那麼明顯,而當日
子一天天過去,羅寶娜的美艷看板一張張撤換下來時,這優越感越來越彰顯,才
讓我得以平衡那麼一點點。


  我與唐尚嚴自那天的樓梯間激情後便再也沒有聯絡,有幾天我睡過頭而搭上
稍晚的捷運班次時,也不曾再遇見過他。我猜測他也許為了刻意的躲避我,而開
始開車上班了。

  其實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原點,回到了我們根本不相識的那段平凡的時間裡,
我照常出去吃午飯,也跟以往一樣不曾遇見過他。


  原來,把這一切不該發生的抽離後,真面目不過就是這麼的平淡無奇。我的
生活除了加進一些閻萍帶領我體驗的豐富色彩外,依然是平靜無波。


  只是這一次,投下的石頭,帶著強大的殺傷力,就要讓我及身邊的人無法招
架。


  「這個案子有點問題,我希望妳拿回去重寫一次。」

  「哪裡有問題?」我翻翻那一疊長達三十多頁的企畫書,開玩笑,我可是在
家裡偷偷加班寫的耶,因為閻萍不准我在公司加班。

  如果要我重寫,怎麼會過了三天才跟我提這件事情?案子下星期就要上了
啊,這不是找麻煩?

  「關於合作廠商的權利義務部分太沒有說服力了,這會讓對方覺得他們作的
事情太多、而得到的回饋太少。」范懷謙連看都沒看我一眼,自顧自的整理自己
桌上的資料夾。

  「那我修改這一部份就可以了吧?一定要整份重寫?」整份重寫…這意味著
我要再花上三四天的時間哪。那其他的案子不就要停擺?


  他抬起頭來,當初我第一次見到的那一張客氣、溫文的臉,現在顯現出不耐
煩的樣子。事實上,自從他進來公司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我剛剛說的不夠清楚嗎?整•份•重•寫。」他站起身子來拉拉西裝外套。
「我甚至懷疑妳是不是對這個案子的全盤瞭解不夠,所以對於廠商合作的部分才
會寫出這樣不明不白的企畫出來,廠商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企業,我可不想這份企
畫書拿出去談合作時被人家笑掉大牙。」

  「所以,」他把我的企畫書抓起來摔在我面前,「整份重寫。」

  這傢伙……是在質疑我會讓公司丟臉嗎?還是…讓「他」丟臉?


  「范經理,這個案子我花了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去找資料、訪談,也花了不
少的心思在跟這些廠商的窗口聯絡、溝通,事實上,對方對於合作方式沒有任何
的意見。」

  我站的筆直,看著足足高出我一個頭的范懷謙。

  「一開始的提案交給你的時候你也過沒問題,現在你眼前的這份企畫書…就
是提案的擴大而已,如果……你認為這份案子有問題的話,那不就表示一開始的
提案您根本也沒有仔細審視?還是根本就沒有看?」

  還是刻意找麻煩?這才是我最想說的話!


  聽完我一席話,原本一副不以為然表情的范大經理,開始有了殺氣。我就知
道,這傢伙不過是披著羊皮的狼!此時我心裡又想起了他對閻萍幹過的好事我就
犯噁心。


  「好……既然妳執意不修改企畫全案,那麼潘小姐、潘大企畫……」,哼…
到頭來他還是迂迴我的問題,我猜,他八成根本沒有看過提案就說草草的說O
K。他究竟是在忙什麼?連份內的工作都作不到,還敢要求我?

  他雙手撐在桌子上,握緊了拳頭,「那這個案子的成敗就讓妳全部負責,我
會去跟副總報告,到時候,這個案子我不再干涉,我讓妳展現一次大面子,讓你
去跟對方談。」

  他笑得極為可惡,彷彿我真成不了大事一樣。

  「那多謝你了,我等您這句話很久了。」我笑得非常開懷的拿起企畫書,然
後看著他垮下來的可惡笑臉,他大概料不到我膽子這麼大吧?

  「那就麻煩您去跟副總報告一聲囉,還是……」我抓著門把,假裝偏著頭想
一下,「如果您太忙沒時間的話呢……我直接對副總負責報告也是可以的啦。您
慢忙。」


  踩著昨天新買的蛇皮高跟鞋,我輕慢的走回自己座位的路上,我滿臉笑意。
真爽,將了這傢伙一軍。


  自從他進來公司後,業績就沒有多大的進步,甚至比我跟閻萍兩人孤軍奮戰
時還要差,跟著公司這麼久,我跟閻萍實在是無法理解怎麼來了一個照理會帶領
我們好好做事的企畫經理後,反而讓我們的工作績效更低了?

  一開始那樣道貌岸然的畫一堆大餅、訂一堆規矩,結果呢?

  范懷謙老是一副很忙又神秘兮兮的樣子,他常常不在座位上,說是出去談案
子,但是我在結案的當頭追蹤窗口時,卻發現了很弔詭的事情。

  他是談了,但是對方的卻說他好像沒有多大的熱誠,一副可有可無的態度,
談不到一個小時,甚至半個鐘頭就結束了談話。


  『要不是之前跟貴公司合作的還算是愉快,看在妳跟陳副總還有閻小姐的份
上,基本上我們是已經沒有了合作的意願。』

  我總是從合作廠商的對外窗口那裡聽到這樣的話。


  我跟閻萍私底下討論過這樣的危機,也幾乎可以確定范懷謙根本無心替公司
爭取業績,連閻萍∼他昔日的戀人,也對范懷謙的所作所為感到詫異。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閻萍皺著眉頭回憶以往,「以前甚至我過生日時,
如果他的實驗報告沒趕完,他可是寧願缺席讓我生氣,也要把工作做完的耶!」

  那是他當學生的時候啊…但是,現在在職場上了,他怎麼反而如此的漫不經
心?

  閻萍與范懷謙的相識,是在閻萍高三時,這個英挺俊秀的研究生成為了她的
家教。直到閻萍考上國立大學後,兩人便正式在一起了。卻沒想到等到他當兵回
來後,原本以為可以認真規劃經營的未來,因為小孩子,破滅了。


  而且,還不只一個小孩子,是兩個。

  退伍後到一家外商公司工作的范懷謙,沒多久就讓女同事有了身孕,而此時
正準備要大學畢業考的閻萍,在這樣的打擊下同時也發現自己已經有了孩子……
畢業考自然是考得一塌糊塗,在閻萍媽媽的苦苦哀求下,系上的老師答應再給閻
萍一年的時間完成學業。

  閻萍的第五年大學,是這樣來的,跟愛玩、或是打麻將無關,而是身心的戕
害。

  『還有兩個小孩子終究不能出世的報應吧……』閻萍說。

  提起這件事情時,她臉上有著苦苦的笑。她是愛孩子的,她相信另一個女人
也必定是,因為聽說她是被范懷謙半哄半騙進了手術室的。

  而閻萍…卻是自己一個人,在畢業考的前夕進了醫院。


  閻萍墮了胎後,她告訴自己不再與范懷謙聯絡。然而…也許是羞愧感作祟
吧,還是本性如此?范懷謙竟然也沒有試圖聯絡閻萍,即使閻萍還是抱著自己都
不承認的一線希望,不敢換電話、也不願意搬家。

  自從知道這樣的事情後,我看著范懷謙的眼睛就上了一層『壞男人』的顏色。
加上他在工作上的態度,我更是不能苟同。


  狀況有點嚴重,我並不想讓自己辛苦打好關係的廠商,一個個因為這個男人
的搗蛋而斷了線,而如果找了副總提起這件事情,只怕這位好好先生到最後能作
的也只是拼命的抓頭,然後反問我跟閻萍怎麼辦。

  副總是老實人,一步步踏實守成才坐上今天的位子,對於耍權謀跟勾心鬥角
的人際關係非常的不拿手,因此我跟閻萍決定私底下解決。

  當然這所謂的「私底下解決」不是要找人蓋范懷謙布袋毒打一頓、或是把他
搞出公司,事情倒不必做到這種地步,因為目前公司還沒有因為他而有倒閉的跡
象。我跟閻萍想作的,就是我剛剛已經完成的事情。


  把案子抓在自己的手上,親自出馬去談。

  當然,成敗自負。這是極大的冒險,案子越大,責任就越重。以前還有副總
可以扛那些不算是很大條的紕漏,而現在……我的主管不是副總了,而是范懷
謙,不管事情是大是小,既然我已經對范懷謙說出了要負責任的話,如果搞砸了,
沒有人可以為我打圓場。

  這場賭注以我以前的個性,我一定是不幹的,也許就這樣隨便范懷謙去亂七
八糟談,我呢,就乖乖的聽他的話重寫案子。


  現在可不行,既然知道范懷謙這個人有著嚴重的不可告人壞底子,並且我已
經直接面對了合作廠商的抱怨,那麼……。


  「既然要做,就做的漂亮點,給29歲的自己留一個輝煌的紀念。」我自信
滿滿的對閻萍這樣宣告。


  到了年底,我的29歲生日就快到了,即將正式的步入了所謂三十而立的陣
容,在這二字頭的最後關卡裡,我希望可以做一些紀念性的突破。

  突破…呵呵,有時候講到這裡閻萍都會大笑。

  「是啊是啊,包括終於讓男人摸到妳守身如玉的青春肉體是怎樣的形狀啦!」

  一開始我還會因為她突然的無心玩笑,搞得心情低落,這無非是因為讓我想
起了唐尚嚴…,啊,我心傷的過往……

  卻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我自己在開我自己的玩笑。

  「對啊對啊,趕快幫我在短時間之內再找個男人,擺脫『三十歲老處女』的
惡夢吧。」


  說是這樣說,畢竟只是玩笑話,我還是堅持遇到真愛才願意獻出我的童貞,
胡搞瞎搞的男女關係我一點都不敢想。但是我卻已經有了退路。

  真愛……不一定非要有結果。


  下班時,我拉拉身上的毛料薄外套,仰頭看著天空。聽說,今年的第一個寒
流快到了,那麼明天起我就穿出很久沒穿的冬季長褲吧。當我發現自己其實穿裙
子還蠻好看的時候起,我就幾乎天天穿裙子了。只是,我還沒有準備冬天較厚的
絲襪,明天下班後找閻萍去補貨吧……


  我走捷運站旁的便利商店買了本雜誌,然後站在那天羅寶娜擁吻唐尚嚴的日
光燈下,發了一會兒的呆。


  當我每次回憶起那天晚上跟唐尚嚴的火花時,慢慢的,我越來越不能肯定自
己如果重來一次的話,是不是還會推開他?我是不是還會不說一句話便扭頭就
跑?這樣短時間之內就能撩動我的男人,我不敢說他會不會是我的真愛,但
是……

  我卻不後悔跟他有過這一段相識,甚至,我希望時光可以倒流。


  沒機會了……當日子一天天過去,那種聯絡的勇氣跟必要性就越來越薄弱。
我也試著讓自己非常的忙碌,以為這樣子我就可以把那段往事拿來開自己更多的
玩笑了。


  然而當我現在在時尚雜誌看到羅寶娜終於是正式訂婚的消息時,我看著照片
中稍微消瘦些、卻依然不減風采的唐尚嚴端著雞尾酒杯、摟著羅寶娜的腰,一臉
客氣的微笑時,我還是在夜晚回程的昆陽線捷運車廂裡忍不住抖著肩膀,無聲的
哭泣。

  初冬訂婚的金童玉女雙方父母,已經決定讓羅寶娜當明年的六月新娘。屆
時,出身於政經名門的羅寶娜將會退出演藝圈,在家裡當唐太太,而『常生企業
集團』也會正式的交接到唯一的家族繼承人∼唐尚嚴手上。他們計畫近日將會到
歐洲實行雙週的婚前蜜月,多麼令人稱羨的一對璧人……。


  門當戶對……。

  這樣的喜訊真的像是王子與公主的歡喜大結局。應該的,應該的…


  我擦擦眼淚坐直了身子,等一下還要在台北車站換車呢……,即使是下班
了,妝還是不要哭花的好,我該先去洗手間補個妝……。

  車速慢慢降低,擁擠的人群準備魚貫步出車廂外,我趕緊翻著包包找我的面
紙。


  突然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張面紙,夾著面紙的手……

  那手曾遞給我名片過、那手曾擦過捷運車廂的地板、那手曾扶住了跌倒的
我;那手……撫摸過我的肌膚、曾經探進我最隱密的地方……。


  我慢慢抬起頭來,看見了我朝思暮想卻不敢再見到的那個人。


  「怎麼今天沒開車?」我接下面紙,低頭擦拭。該死!我看著面紙上的黑色
污痕,眼線一定暈開了!

  「我一直都沒有開車,」他的聲音清楚明亮,卻帶著溫柔。「我說過台北不
是個適合開車的地方。」

  那麼?他一直都坐捷運上下班?我驚訝的終於抬起頭看著他。

  他真的瘦了,並且多了些無力感。

  「我一樣每天坐捷運啊,有時候…會看見妳……」他的視線倒是一直都沒有
離開過我,「只是我答應過妳不讓妳為難的,就會做到。」

  我淺淺的笑了,卻不語,那現在這樣呢?又打算讓我為難嗎……?


  「妳變漂亮了……一天,一天的……」他放低了音量在我耳邊說,「每看見
妳一次,妳都比上次漂亮…」

  我雙腳發軟,要不是靠在壓克力版上,我可能會癱倒在地上。

  這樣還叫做不想讓我為難?



  車門開了,我跟著人群走出車廂,擁擠中他牽握住我的手,走在我的前方為
我開路。

  這是第一次,他牽我的手。

  也該是最後一次。


  當我輕輕的甩開他的手時,他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早就沒有貼布的臉上,
也沒有戴上眼鏡,他依然俊逸誘人,那眼神讓我快要不能動彈。

  我們依然無聲的一前一後走在人群中,他高大的身影跟寬闊的肩膀很引人注
意,一身及膝的深藍色毛料風衣,將他襯托的像是日劇裡的男主角。

  每個人都會回頭多看他一眼。他是人群中的王子,但是,他是羅寶娜的王子,
不是屬於我這醜小鴨的。


  然而我心裡的嫉妒又被勾起了,再這樣跟他多相處一秒鐘,我會抽不了
身……我一定會……不想放了他……。


  不能…不能…我捏緊了手中那本在告訴我事實的雜誌。

  我深呼吸一口,便開始大幅度的抬起了我的高跟鞋。

  我在跑,跑在擁擠的台北車站人群裡,盡量閃躲他的視線所及,衝上了電扶
梯。

  我不敢回頭,趕緊用小毛衣包住自己的頭,祈禱他不會發現我衝上電扶梯
了,一面快速的擠開人群往上走。

  同時卻聽見後方的人們驚呼,彷彿是被蠻力推擠。

  我偷偷回身,他發現了!並且正以極快的速度推開電扶梯上的人群往我這衝
來。我一抬腳想跑更快點,卻被階梯絆住了腳,一個踉蹌……啊,久違的跌倒又
要出現了嗎?

  然後我感覺到自己的腰被抱住,才讓我免於跌個四腳朝天。回頭一看,果然
是唐尚嚴,他趕了上來氣喘吁吁,終於是抓住了我。

  這樣公開的抱住我…他貼的我這麼近,我馬上臉就紅了,放眼一看,旁邊的
眾多人群都在看這裡,我急得拿起手中的雜誌就一直打他並尖叫:

  「放開我!你放開我!聽見沒有!?」


  該死!偏偏這段電扶梯很長,彷彿沒有盡頭,我又被他用力的抱住跑不開了。

  突然的他把我轉過身去,用力的吻了我。


  我感覺暈眩,腳更軟了,他的吻還是讓我這樣熟悉跟懷念…但是跟那時在樓
梯間時的粗暴不太一樣……。


  不對!這裡是捷運站的電扶梯啊!現在是下班時間,到處擠滿了人!

  我驚恐的睜開眼睛,使出最大的力氣推開了他,也沒有時間去注意到底有多
少人在看好戲,用盡我全部的氣力往前衝,快速的跑到了轉站的月台。

  多虧上帝的幫助,竟然讓穿著高跟鞋的我奇蹟似的沒有跌倒,並且很幸運
的,前方阻礙不多,以致於我順利的一直往前衝。倒是唐尚嚴似乎一直被人群阻
擋,追趕我的速度不快。

  再也不搭電扶梯了,我快速的衝下了樓梯,剛好有一部淡水線的列車正要開
動。我前腳剛剛踏進,後腳一收,車廂門就關上了。


  我靠在車門上,用力的喘著氣看著剛剛追到月台邊的他,他一臉的緊張跟痛
苦,用力的撲上我貼著的車門,敲打著。

  「妳別走啊!我有話要跟妳說!貴儀!拜託妳下車……」


  一個高大帥氣的都會俊秀,十分引人側目的拍打著車廂門,不管車廂外還是
我所在的車廂內,許多人都開始議論論紛紛。

  車子開動了,他依然不死心的跟著緩緩開動的車子跑,一邊拍打車廂,一邊
呼喊我的名字。而我,只是慌張的一直哭。


  尖銳的哨子聲響起,捷運站的保全人員拉住了他,「先生!你這樣很危險!
搭下一班啦。」


  車速加快了,我靠在門邊淚痕未乾,手上依然還抓著那本雜誌。

  我這樣做是對的,我不能自私的破壞他的世界跟幸福……我們本來就是不同
世界的人……。


  不理會車廂裡依然對我好奇觀望的眼光,我就這樣站在車門邊,掉著眼淚。

  一切真的都結束了,而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


  今天出門,我依然是精神抖擻的潘貴儀,即使昨天還是抱著枕頭哭了大半
夜,但是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之前就與幾家廠商約了時間去一一拜會,內容?就是被范懷謙打回來說要重
寫的這一份案子,我打定了主意要把這件案子作的完美無缺,所以就算我突然病
重快死了,也要爬到公司來準備。

  今天我依然精神的很,我現在學乖了,一大早就爬起來敷了臉,也按摩、冰
敷了哭得紅腫的雙眼。雖然說寒流到了,但是我想了想還是依然穿上了絲襪跟我
最喜歡的新裙子,將越來越長的頭髮盤了起來。

  嗯哼,還真是不錯。


  『妳越來越漂亮了…一天一天的……』


  一想起唐尚嚴深情款款又語調滄桑的對著我說這句話,我能有的情緒除了高
興之外,就是遺憾……。

  也許我的日漸美麗也要拜他所賜,因為這件事情的刺激讓我決心改變自己,
但是,無論我做了多少的改變,都不能夠屬於他了。

  我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工作、內在、或是外表,都只屬於我自己,是我這個
老處女的自信存在價值。



  為了避免遇到依然坐捷運的唐尚嚴,我刻意提早出門,並且坐公車到公司。
公車耶!我不知道幾百年沒有坐過公車囉,結果連現在投幣要多少錢都不知道,
光是找不足的零錢就讓我翻了半天的錢包。

  人哪,真的要出糗,怎樣都跑不掉。

  到公司時才八點多,還真是太早了,我真的是低估了公車抵達的時間,我還
以為大概要晃到八點半多才會到吧。

  但是我發現辦公室的燈已經被打開了,絕對不會是閻萍這個徹底實行軍事化
的準時鴨子,難不成是副總?


  「這是什麼意思?做不到?很困難?你可以再說一遍嗎?」一陣響亮的聲音
響起,是在裡面的經理辦公室。

  范懷謙?他的確是蠻早到的人,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他都是這麼早就到公
司?

  「劉經理,我再最後一次告訴你我要什麼,如果你再搞砸,把我這一年多來
的計畫變成狗屎,你就準備叫你那一群狐群狗黨幫你收屍!」

  我楞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我很清楚范懷謙是個有心機的人,講話也是越來越不客氣,感覺上好像
是終於要原形畢露了。但是我怎樣也沒想到在他那樣溫文儒雅、與唐尚嚴一般俊
秀的外表下,竟然會說出這樣威脅性百分百,並且惡狠狠的話來!

  突然的,我腦中閃過一個印象,原來我第一次見到他的笑臉覺得他很面熟,
是像誰了。

  他有點唐尚嚴的影子!


  「我要『常生企業集團』垮台!你聽清楚沒有?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跟手段,
記得要做的漂亮,不要把我扯出來,我管你要找幾個人背黑鍋!就是要把唐家父
子給我搞到生不如死!聽見沒有!?」


  宛如是落了一聲雷,我的腦子被劈成了兩半。

  他…剛剛說什麼…?常…常生企業?唐家父子?生不如死?!

  范懷謙何時跟唐尚嚴他們家有這樣的深仇大恨,需要他這樣不擇手段的惡
搞?

  原來…范懷謙的心不在焉、跟神秘行動,都是為了他要搞垮唐家企業?


  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當我聽見了范懷謙用力掛上電話的聲音時,我轉
身跑出了公司大門,惹的門鈴聲叮鈴鈴,我沒命的往剛打開的電梯衝,撞上了副
總。

  「啊?潘貴儀?這麼早啊?要去買早餐啊?」副總笑呵呵的對我打招呼,這
時候聽見鈴聲的范懷謙從門內衝了出來。

  「啊?范經理你也早啊,大家今天都真早,不錯不錯…。」副總滿意的點點
頭進了辦公室。

  我站在電梯口,想要假裝若無其事,但是,我知道這是多此一舉的。范懷謙
臉上的表情已經明白告訴我:他知道我都聽見了。


  「范經理你早,」我欠了個身,走近大門,「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不是嗎?」
我強自鎮定的看了依然沈默的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過。


  恍惚間,我聞見了他身上那恨意綿延的氣味,讓我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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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有些人是想成為作家而不可得,才勉強去做別的差事。」
「正好相反,應該說,做什麼都不行,才會去當作家才對。」
—太宰治 貓頭鷹的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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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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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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