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使用的拍攝相機:SONY NEX-3 或 Note3♥ 


當別人罵你「你這隻豬!」你該高興 
因為豬仔實在很聰明

點此看冠軍豬(前面有一小段廣告,很短啦)

不准請別叫我豬,因為我不喜歡豬的外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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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這種現象發生時,我都會很擔心,

是又在哪個我不知道的地方被戰了、還是又被黑特鄉民抓出來鞭。
(哈,想到的都是壞事,因為本人絕對不可能上表特,只可能被「婊」)

但是剛剛逛一圈,沒有啊,風平浪靜的中秋節前夕。

嗯哈哈,還是誰暗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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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話

  自從遊樂園定情後的那天,年港生發現事情卻不如他想像中的順利。

  浦佑希怎麼好像在躲著自己?宛如自己是洪水猛獸,多看一眼就會變成石頭似的,年港生想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事情了,或是遊樂園的那一天根本就是自己會錯意?

  但是不對呀…那天的吻很真實,真實到年港生一想起就又會開始臉紅,常常在不知情的小弟面前失去了大哥該有的威嚴,變成了一個小男人!這這這……

  而且躲歸躲,他還是會發現浦佑希偷偷看著他的機率很高,並且眼神裡還是帶著一點羞澀跟柔情,卻是混雜了很多的不確定。

  怎麼會這樣呢…?憋了好幾天,在黎亞昇兩個好兄弟的擔憂下,他硬著頭皮是去問小蜜,因為浦佑希跟小密談過化後就躲著自己了,是不是她並不像自己這麼期待這段感情呢?還是小蜜說了自己什麼壞話?

  「我沒有說你壞話。」小蜜連頭也不抬,只是繼續整理著店面的帳本。

  「欸…妳最近很奇怪,不跟阿昇或是阿仁說話也就算了,怎麼連我都不理?」年港生對於小蜜異於往常的安靜跟臭臉感到生氣。

  「我沒有不理你,你沒看到我在忙嗎?」小蜜終於抬起臉來,一張小臉消瘦的厲害。

  年港生這時才驚覺,自己都把注意力放在浦佑希身上,卻沒發現小妹子的臉色不僅變差了、人瘦了,而且…根本就是變了一個人。

  個性不說,變得像是悶聲葫蘆,酒紅色的卷髮竟然綁起了馬尾,連穿著都不是原來的「辣妹教主」貌,仔細一看,竟然是胸口不見好風景的襯衫,還穿著寬鬆的牛仔褲跟平底鞋?

  以前那個衣服能露就露、能緊就緊的小蜜咧?

  「好……妳在忙,我看到了,但是…」年港生不免驚訝地口乾舌燥,一定是天要下紅雨了,在災難來臨前,年港生還是要知道浦佑希的心底事。

  「有話快說!沒看到老娘很忙嗎?」小蜜繼續低著頭看帳本。

  「什…什麼…?」想要問的話一到喉頭又吞了回去,小蜜撞鬼了嗎?「喂!妳差不多一點,我是妳大哥耶!妳吃了火藥也不要往我身上炸!」

  「大哥又怎樣?也不過就是男人…哼。」小蜜冷笑一聲,依然頭也不抬。

  「小蜜,妳……」年港生氣到腦神經都要炸開了,開始說話口不擇言,「男人?再怎麼爛的男人好了,我也是妳的大哥,而且我也沒爛到妳身上!妳幹嘛這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是哪裡惹妳了?還是妳被別的男人欺負了,爭不回面子就要把氣出在我身上嗎?」

  一聽到這席話,小蜜整個人像是結了冰,然後用力拍了桌子站了起來,指著年港生的鼻子就是大罵。

  「你他媽還敢說啊?老娘早跟你說你那個朋友不男不女,又沒禮貌,簡直是爛人,你交的爛朋友就是爛到我身上了,我不怪你要怪誰?」小蜜氣得全身發抖,咬牙切齒,眼淚還不斷地滾了下來。

  「什麼爛朋友…?」年港生被小蜜的火氣衝得一楞楞的,這樣突如其來的火氣他不是沒見識過,但是看到小蜜這麼生氣,而且還哭著對自己大罵,還真是第一次。

  「你們…你們男人都一樣!只想要玩玩而已,玩到了…玩到了處女就腳底抹油,溜的比誰都快!我去你的廣信達咧,你們都一樣啦!他是什麼樣的人,你也就是什麼樣的人!」

  「小…小蜜,妳…妳跟……」年港生方才的憤怒完全被小蜜得一席話打得一滴不勝,看著妹子的眼淚跟控訴,他漸漸地了解到小蜜是遭遇到什麼了。

  「對!我跟那王八羔子上床了!我給他玩了!然後我就變成沒有價值的女人了!」

  小蜜一想起那天晚上,廣信達清秀的面孔前一刻還跟自己翻雲覆雨、熱情如火,下一秒竟然可以說出那麼輕鬆、絕情的話,她就很想一死了之。

  「我…我的天啊!他怎麼欺負妳,告訴大哥!老子去砍了他!」

  就算是多好的兄弟,但是玩女人這回事年港生還是很不欣賞,尤其又看到自己心疼的乾妹妹一把鼻涕跟眼淚地,完全地失了心魂,變了一個人,他就更認定小蜜是被欺負了。

  這樣跟強姦有什麼兩樣?他年港生最恨的就是強姦!就算自己的好朋友也不能放過他,最少…最少也要把廣信達押到小蜜面前,要他跟她說對不起。

  「砍了他?哈…他是你的好朋友,我叫你砍你真的會砍?」小蜜帶著淚冷笑,「別鬧了大哥,我手下有沒有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的想砍了他,我不會自己來嗎?你還以為我真的是顧及你的面子?或是你跟他那可笑的友情嗎?」

  年港生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該死!他最不擅長的就是安慰這回事,更何況現在闖禍的是自己的朋友,他被廣信達搞得也是在小蜜跟前顏面盡失。

  「你出去吧,大哥…我…我現在想要安靜一下,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小蜜無力地坐回椅子上,又掉了眼淚,「我知道你是想來問我佑希的事情吧…?」

  「呃…」年港生覺得尷尬,一是被小蜜說中了心事,二是,在小蜜這麼難過的時候,他還要這麼自私地關心自己其實還沒那麼嚴重的情感不順嗎?

  「我想佑希大概也是認為你跟廣信達會是一樣的人吧,所以擔心、害怕…」

  小蜜知道自己只是需要發洩,跟著年港生這麼久,她怎麼會不知道年港生根本就玩不起感情遊戲?他…他不是廣信達。

  氣話,該說得適可而已。「大哥…很抱歉,剛剛那樣罵你。」小蜜吸吸鼻子,一臉哀淒地道歉了,眼淚已經把襯衫的胸前弄濕了一大塊。

  「沒關係…」年港生嘆了一口氣,「關於廣信達…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他會…」

  「不,大哥,不要這麼說,是我認人不清,我也太情緒化了。」小蜜抹抹眼淚,出現了勉為其難的笑臉,「大哥你還是好好煩惱跟佑希之間的事情吧,這幾天…我看得出你很困擾。」

  「我…唉…」一提到跟浦佑希之間的弔詭陌生,年港生又嘆了一口氣。「這也難免,都還沒好好彼此認識,就遇上了妳的事情,正常人的確是會擔心的…」

  「不能怪我喔,『物以類聚』是一般人的想法呀。」

  「我知道,我沒有怪妳,要怪我也會怪他媽的那個廣達香!」

  一提到廣信達,小蜜的臉就又暗了下來,讓年港生緊張地趕緊改了話題軌道。

  「妹子妳要幫幫我呀,我真的不會哄女人…」年港生難為情地又紅了臉,「看到佑希那樣躲著我,實在是…唉,讓我心神不寧。」

  「你的心神不寧大家都知道啊,已經很多小弟跑來問我大哥是怎麼回事了?是不是撞邪了?」小蜜終於是笑了起來,「這些白痴,大概沒談過什麼正經的戀愛吧,竟然也看不出少男的哀愁?」

 
  「我…我已經二十九了,不是什麼少男…」年港生連忙提醒小蜜。

  「大哥你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吧?搞不好十八歲的小男生都不像你那麼會臉紅,哈哈哈…」小蜜放聲大笑,這是跟廣信達攤牌以來,她心胸最開懷的一次。

  「少男就少男,哀愁就哀愁,妳就別笑得這麼大聲。」年港生的臉色已經跟出水的豬肝一樣了,紅通通的臉上不斷冒著汗,「一旦認真談戀愛的男人都會像我這樣的吧?」

  是啊,這樣的男人是很可愛的…一想起廣信達那一直都白皙、冷漠的臉,小蜜又不免悲從中來。

  「大哥…你不用太擔心,起碼你有情有義,又這麼明白地表示你對佑希的喜歡,她…她很幸運哪。」小蜜苦苦地笑了,真的,她好羨慕浦佑希啊。「直率地表達出來愛意可是很難得的唷,沒有幾個女人能夠拒絕的,更別說佑希也很喜歡你啊。」

  浦佑希也喜歡自己嗎?年港生一臉楞傻地想著小蜜說的話,臉上的表情轉成了欣喜。如此以來,他就不是自做多情囉?浦佑希只是因為看到廣信達跟小蜜的事情,而不安心而已吧…。

  「要怎麼做才能讓一個女人安心呢?」年港生著急地問,他急於想確定跟浦佑希之間的關係。

  「挖心掏肺啊。」小蜜笑著回答,只要把她自己對廣信達的希望說出來,就對了。

  廣信達對自己做不到這一點,是因為不愛她吧?那麼…既然年港生這麼喜愛浦佑希,這些希望就不會變成了絕望。

  「挖心掏肺嗎…?」年港生喃喃自語了一陣子,像是頓悟到了什麼,跟小蜜不斷地道謝,「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謝謝妳了!妹子!」

  疊聲的謝謝隨著年港生興奮的腳步聲,離小蜜越來越遠。

  坐回了桌邊,小蜜笑著,卻又止不住自己的眼淚。我不幸福沒關係,只要我身邊的人能幸福就好了…。 


&&&


  本來想拒絕的,但是浦佑希也很好奇年港生要搞什麼把戲。

  跟小學生似的,偷偷敲了她的房門,還塞著紙條到門縫底下,正在看書的浦佑希很快地就無心閱讀了。

  『晚上七點車庫見,有東西給妳看。不見不散。』

  會有什麼東西要給她看的?想拒絕見面,卻因為一開了門就不見年港生的人影,浦佑希感到為難。

  不見不散,她知道年港生真的會一直等著的,雖然在自家車庫讓他等上一晚也無所謂,但是…

  她其實很想見他,也對他要給她看的東西很好奇。

  對於年港生,浦佑希有著許多的猶豫,起因都是因為小蜜的失身與眼淚,年港生也會讓女人傷心嗎?年港生應該有過很多女人吧?她們是怎麼離開的?浦佑希不知道,也不想問這種八卦,連小蜜都會說年港生不喜歡提起這些事情,當他想說就會說了,但是機會不大。

  因為不堪所以不想提嗎?浦佑希很擔心自己也會變成年港生很久以後不想提起的那個女人,被玩玩就丟了的女人有什麼好提的呢?

  即使心裡七上八下,浦佑希還是決定赴約,並且時時提醒著自己該堅守住自己的壁壘,別輕易讓這個男人的話語打動了。

  只是,當浦佑希在車庫見到年港生時,她才發現這根本已經不是阻止年港生說話或是她鐵了心拒聽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就跟之前的每一刻一樣,浦佑希一見到年港生的身影,心臟就會狂跳、臉就紅。只要一見到他,浦佑希就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臟跟血液這麼囂張地活動著。

  「晚安。」年港生靦腆地搓著手,靠在車邊,看了浦佑希一眼就低下了頭。

  還好,車庫燈光不是很明亮,不然他的臉紅就走光了。

  「晚安…你…你說有東西要給我看…」浦佑希用東張西望掩飾自己的不安跟緊張,自遊樂園那次後,這是他們第一次獨處。

  「是…是的!」年港生恭敬地回答,轉身自車頂上取下了一本厚厚的相簿。「我…我要給妳看這個…」

  相簿?浦佑希張大了眼睛,「要給我看相簿為什麼要約在車庫?」

  「呃…約在我的房間看不適合,約在妳的房間更…我也不想太多不相干的人看到這相簿,所以…我只好約在這裡。」

  不相干的人?那麼,願意讓自己看相簿,是表示…?

  「可…可是這裡很暗,也沒有桌椅,怎麼看?」

  「對…對喔…」年港生也煩惱起來了。

  環顧這空蕩的車庫,他盤算著,明天叫人把車庫的燈泡換成高瓦數的好了,不然氣氛還真是有點詭異。然後在擺上幾張椅子跟桌子…

  這時候的年港生已經緊張到完全忘記這裡也不過是個車庫,竟然在腦子裡架構起了關於客廳的畫面。

  浦佑希看了一眼年港生身後的房車,「那到車子裡開著燈看吧。」

  窩在還算是寬敞的車廂裡,年港生坐在駕駛座上扭開了上方的燈,攤開了厚厚的相簿。

  翻開的第一頁,卻是一張老照片。照片裡是一對男女,坐著的女人有著美麗的眉毛,一雙眼睛即使是笑著,都是張成弧線優美的弦月角度,大波浪的卷髮柔柔地披在肩上,身上的旗袍即使因為照片老舊看不出正確的顏色,卻是把女人的身材襯托地穠纖合度。


  那站著的男人不就是年港生嗎?浦佑希驚訝地發現男人一身軍裝上有著難以計數的勳章,頭髮梳得光亮整齊,臉上帶著冷峻的氣息,一手持著軍帽筆直地站在女人身後。

  「這是……?」浦佑希指指這張照片。

  「這是我的父母。」年港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想到吧?我爸爸是退休軍官,我卻是一個軍火販子。」

  「的確是想不到啊。」浦佑希不可置信張大眼睛笑了笑,「你的父母都好優雅啊,尤其是你媽媽,真美。」

  「她現在還是很美的喔,」提到自己溫柔的母親,年港生的表情就充滿了柔軟,「我媽媽很疼我,為了要替我隱瞞賣軍火的事情,可真是辛苦她了…」

  「我看你的父親不是很好騙的人吧?」浦佑希看著年爸爸那精明閃爍的眼神,「你媽媽還瞞的住你父親真的是很不容易啊,但是能瞞多久呢?」

  「不知道…所以,不能賣軍火賣到老。」年港生一想起自己的父親,他一生戰功彪炳,出了自己這麼一個兒子只怕會讓他生不如死吧。

  「我是覺得…你這樣瞞著父親也不是辦法吧,你媽媽也太辛苦了,一天到晚也派事情曝光,這對上年紀的人來說是很傷神的事情。」

  「的確是如此。從我退伍後進入這一行到現在,我母親的確是老了不少…」年港生想到母親擔憂的臉,就不免心痛了起來,「其實,不瞞妳說,我是打算要收山了。」

  「打算跟真的收山是兩回事。」浦佑希笑著搖搖頭,「你在等什麼呢?」她隨手翻開了相簿的下一頁。


  「等我找到老婆就收。」年港生看著浦佑希,吞吞口水說出這句話。

  「這麼多女人應該都可以當你的老婆吧?怎麼你還不滿意?」看到接下來幾頁相片的浦佑希馬上就沉下了臉,冷冷地說出這句話。

  這些相片裡,都是丰姿綽約的女子,她們都面貌、身材佼好,並且都親密地靠著同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就坐在浦佑希身邊的駕駛座上。

  「這些是我過去的女人。」年港生開始緊張了。

  「我知道,我不是瞎子。」浦佑希冷淡地回應,隨便翻完後就把相簿還給了年港生,「我看完了,還有事情嗎?」

  看來年港生跟廣信達真的是物以類聚啊,這麼多女人…外表都是這樣的亮眼,年港生連這樣的女人都可以丟了又丟,她浦佑希還想奢望自己是最後一個嗎?

  看到浦佑希準備打開車門離開,年港生馬上按住了她的手。

  「不是那樣的,妳想錯了!」

  「我想錯了?噢…年先生,我根本就什麼都沒想,錯在哪裡?」浦佑希不悅地大聲說話,「請放開你的手,我要回去休息了。」

  「妳以為我為什麼要給妳看這本相簿?」年港生依然沒有放開浦佑希的手,並且表情嚴肅,「這相簿裡的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看過這本相簿,妳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要給我看?難道是要我有自知之明嗎?好讓我知道你年港生是個換女人跟換衣服一樣的男人,所以我也不必太認真?」浦佑希冷笑一聲,「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我也會知道你是這樣的人。」

  「佑希,不是這樣的…」年港生慌了手腳,果然浦佑希是因為小蜜的事情而連帶誤會了自己,「妳跟這些女人不一樣!」

  「你大概也跟她們這麼說吧?」浦佑希想著,真悲哀啊,原來這些女人都這麼的不一樣,卻也都一樣!

  「不!妳是最特別的一個!」

  「算了吧,年港生,你與其來花時間玩了我又把我甩掉,那我勸你倒不如快點找個可以當老婆的女孩子,收了山,讓你父母也能夠安心…」說著話的浦佑希忍不住全身發抖,「我呢…我會馬上離開這裡,然後去走我該走的路。」

  離開這裡?什麼意思?年港生聽到這句話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只是張大了嘴巴。

  「我也…我也打擾你太久了,而我的家人一定很急著找我回去,所以我也該識相點…」一想到一回去就要面對的一切,浦佑希還是掉下了眼淚,但是她卻硬是要擠出一個堅強的笑臉給年港生看。

  浦佑希那樣的表情,讓年港生心如刀割。

  「妳嫁給我,我就收山。」

  已經擺手放在門把上的浦佑希一聽到年港生這麼說,愣住了。什麼?嫁給他?她有沒有聽錯?

  「佑希,就是因為妳對我來說跟那些女人都不一樣,所以我才給妳看這本相簿,讓妳先認識我父母的模樣…」年港生抓緊著浦佑希的手,字正腔圓地告白,「嫁給我,佑希,我們結婚了我就不做了,我父母一定也會很喜歡妳…」

  嫁給年港生,這對浦佑希來說的確是個很大的震撼跟甜蜜,她是這麼喜歡年港生,到了唯有不見到他才能夠正常呼吸,才能夠不去在意媽媽跟哥哥的難處,但是因為小蜜的事情,讓她已經不敢想了,也真正地意識到自己對家人太過自私跟殘酷。

  「我…我不能嫁給你…」

  「為什麼?如果妳想知道哪個女人的事情,妳問,我一定什麼都說!」年港生慌張地翻開相簿,「這些女人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她們只要我的錢跟名份,像這個莉娜就是…」

  「別說了,港生,我不是因為這些女人才說不的…」浦佑希阻止了年港生繼續說下去,淚眼婆娑,「你不要忘了我是駱佳龍的人,而我的媽媽跟哥哥都還擺脫不了他,而你…又跟駱佳龍有事業關係,如果我不嫁給他,這些事情根本也沒有辦法解決啊。」

  「誰說沒有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妳不能嫁給他!」

  「我要嫁!我一定要嫁!你可以不跟他做生意,但是我的家人卻沒有辦法不被他控制!」浦佑希一想起父親浦堯其怎麼死的,就更是不能控制悲傷,「而我也一定要嫁給他,把他從我爸爸身上奪走的一切,全部都要回來!」

  怎麼又扯到浦佑希的爸爸?年港生發現浦佑希的婚姻以似乎還有許多的隱情,決定要問到底。唯有知道真相,他才能夠想出對付駱佳龍的方法。

  「告訴我,佑希,駱佳龍怎麼奪取妳父親的一切。」

  有什麼好說的呢?這件事情埋在她的心裡這麼多年,連高秀月都不知道,所以她跟浦佑良才會傻傻地相信駱佳龍,進而步入駱佳龍的棋局中。

  「聽說我爸爸…以前也是走極道,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不做了,後來開公司、做生意,卻被駱佳龍騙光了所有的錢…」浦佑希一說到這又泣不成聲,「駱佳龍來探病,我在病房外親眼看到、聽到…聽到駱佳龍對我爸爸說,他要奪走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女兒…」

  當時已經因為打擊過大而住院的浦堯其,在駱佳龍「探病」後的那個晚上,就過世了。只有浦佑希知道原因是什麼,但是她卻不知道駱佳龍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的父親。

  望著浦佑希哀淒落淚的臉,年港生輕輕地身過手臂擁抱了還在發抖的浦佑希,心底的那個疑問因為浦佑希的說明而有了隱約的答案。

  果然…就是那個人…。

  「妳父親,叫做浦堯其嗎…?」

  一聽到年港生竟然說出自己父親的名字,她驚訝地抬起頭來,只見到年港生也是滿臉憂傷。

  「妳父親以前的確也是極道中人,而且…非常的有名。」年港生擦去浦佑希臉上還不斷滑落的眼淚,心疼地說著,「而且我知道你父親為什麼金盆洗手的原因…」

  「你…」浦佑希驚訝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想洗手是因為妳,浦佑希。而你的父親…是因為妳的母親。」

  「我的母親…?」浦佑希想起了高秀月,即使有著親情,但是浦佑希依然不認為這樣的母親是哪裡可以吸引父親這麼深刻,以至於可以放棄風光刺激的生活。

  年港生回想起高秀月母子對浦佑希所做的種種,還有他所知道的關於浦堯其的過去,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一點。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妳現在的這個媽媽或是哥哥,應該不是親生的。」

  「你…你胡說的吧?」

  雖然不喜歡自己的母親跟哥哥,但是徹底成為孤兒的恐懼還是讓浦佑希不想去思考這個長久以來、她其實也懷疑的問題。

  「如果妳不相信,明天我們去找妳的親生母親吧,讓她來告訴妳。」




N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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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又參加了,去年有入圍,還抽到ACER法拉利,運氣很好。但是我最在乎的還是正式的獎項,而非摸彩的好運。

2005.12.16 我入圍2005年華文部落格大獎藝文類

2005.12.17 第一屆華文部落格大獎,我得獎了,但……


這次真的是志在參加。因為今年度我的創作量不多,寫的東西也大多跟生活有關。

總之一個字,雜。

之所以還是報名,是因為我想對我的BLOG負責任,
我有經營,那麼我理當給自己留下一個記錄。

這次報名的是生活類。

因為我這一年真的非常認真過生活。我真的,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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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

  來到了一家有名的遊樂場前,浦佑希望著遠遠就可以看到的巨大摩天輪,張大了嘴巴。

  「妳下巴脫臼嗎?怎麼張那麼大?」年港生看著這個可愛的妖精竟然有著吃驚的表情,不免狐疑。該不會這小妮子一輩子都沒來過遊樂園?

  「喂…你…你該不會說這也是你的事業體之一吧?」

  真是開玩笑啊?浦佑希怎麼也沒想到開了一堆服飾店、餐廳的軍火販子竟然也會有閒錢搞個遊樂區?

  還真是童心未泯啊……。

  「咳…是啊,錢太多了,沒辦法,而且我想了想,還是開這個最賺錢!」年港生一本正經地說著。

  「最賺錢?怎麼說?這應該也是最花血本的吧?」

  「現在的人那麼疼小孩子,一堆年輕人也很愛玩些刺激的遊樂設施啊…」年港生講的好像自己已經是老頭子似的,「加上裡面的攤位店租驚人,所以啊,遊樂區可是穩賺不賠的。」

  「噢…噢…」浦佑希依然張大嘴巴,合不上來,跟著年港生一前一後地走著,聽他老生常談。

  看著浦佑希痴傻、訝異的表情,年港生偷偷地忍住不笑。

  開…開什麼玩笑啊?他錢再多也不會真的搞間遊樂區來玩玩,他還比較想要弄個生存遊戲的場地呢…。

  但是看浦佑希一臉驚奇又敬佩的樣子,年港生不曉得該怎麼把這玩笑話收回來了,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圓謊。

  麥克阿瑟說的沒錯,當你說一個謊話時,就要用十個謊話來圓。那麼這十個謊話呢?就要用一百個謊話來圓……

  過沒十分鐘,年港生發現自己跌進了無止境的圓謊惡夢裡。

  「那個旋轉木馬,要花不少錢吧?」浦佑希指著一進門就看到的漂亮遊樂設施,雖然是大白天,但是絢爛的燈光還是惹得浦佑希漾出欣喜的微笑。

  「嗯…是啊…的確是要花不少錢…」年港生支支吾吾地說著。

  接下來,每看到一個遊樂設施,浦佑希就會想問問要花多少錢做的、工程會不會很困難…能掰的就掰,不能掰的年港生就把責任推出去。

  「那個鋼架怎麼架的我怎麼會知道啊?我又不是學建築的,我是出錢的老闆啊,花錢叫工程師來是做什麼的?」

  「噢…也對喔…」

  就這樣混過了一關又一關。

  直到浦佑希發現遊樂區的餐飲區裡,竟然也有著年港生的餐廳分店。

  「您好!歡迎光…欸…?」門口的服務生一看到他們兩人就住了嘴,「請等一下!」欠了個身就急忙地進入餐廳內。

  「唉呀!年老闆,好久不見啊,怎麼今天有空過來?」沒多久,餐廳裡走出了一個中年男人,笑咪咪地迎接他們。「咦?小蜜小姐呢?沒過來?這位是……」

  「我今天是代替小蜜來巡視的,這位是將來會幫小蜜的助理,」不管會不會成真,年港生決定先這麼交代,「最近生意好嗎?」年港生一改之前跟浦佑希對話的輕鬆模樣,戴上了一張叫做『老闆』的面具。

  那張面具讓浦佑希感覺很陌生,卻更有著欣賞的情愫出現。

  「最近生意不錯呀,但是有點小問題,就是要等小蜜小姐過來的時候提的,不過既然老闆您親自到來了,能夠跟您說那是更好的囉。」中年男子一邊引領著浦佑希跟年港生進入餐廳裡,選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一邊搓著雙手,面有難色。

  「什麼事情?」

  「就是…關於店租的事情。」

  「店租?怎麼?這邊要漲店租?」

  「是呀,聽說遊樂區的董事們開會的結果是如此,要讓這邊所有的店面都漲店租…大約漲一成…」

  在一邊聽著他們對話的浦佑希不免皺起眉頭。遊樂區不是年港生開設的嗎?怎麼自己的店還要被漲店租?

  「一成?我記得去年小蜜也跟我提過這件事情,那時候也是漲一成,現在是怎麼回事?要吃乾抹淨嗎?」年港生不悅地大聲說話起來,把中年男子嚇得臉色發白。

  「這…這我也不清楚啊…有很多店面都已經準備要撤出去了,就是因為要漲店租的事情…。」

  「你剛剛說是董事會的決定,但是依我看,所謂的董事會其實就只有那個姓駱的老頭一個人吧?」年港生望著窗外,絲毫不想理會其他店家的窘狀,那與他何干?
 
  「唉…說的也是沒錯,事實上都是駱先生在決定的…」

  駱?聽到他們的對談中出現了這個讓她感冒的姓氏,浦佑希不由得心頭一驚。但是她依然只是悶聲不說話,專心地聽著他們的對談。

  「這沒有什麼好說的,」年港生站了起來,想也不想的就拉起了浦佑希的手,「如果催租的人又來,告訴他們,老子我不爽多給店租,要嘛…就是我們退了這個店也無所謂,我又不靠這間店吃飯!」

  「啊…但是…但是…」中年男子一臉為難跟恐懼,回過頭看了看店裡一堆服務生跟幾位廚師…

  「我知道你的難處,你們都要吃飯、養家,我知道。」他握著浦佑希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了,捏得還在驚愕中的浦佑希很痛,「我的意思是大不了把店搬移到附近的市區去,繼續營運。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無故失業的。」

  結束了對話後,在店經理打恭作揖的感激涕零中,年港生氣沖沖地拉了浦佑希的手就出了餐廳門口,走了一大段路後,他依然還在碎念,抱怨,火氣高漲。

  「什麼東西啊?也不想想他遊樂區當初剛開張的時候,我叫了多少兄弟帶家眷來捧場?生意好就囂張?還是怎麼樣?如果生意真的很好幹嘛三天兩頭漲店租?我去他的駱老頭!」

  被緊緊牽握著小手的浦佑希心裡七上八下,百味雜陳。一來是她終於見識到年港生真正光火的模樣了,再者…她聽到的那個「駱老頭」,會不會就是觸手廣布的駱佳龍?如果是,這個世界就真的小得太可怕了。

  還有…還有就是…他怎麼一直牽著自己的手啊…這……。


  「痛……」走到了雲霄飛車附近時,浦佑希終於忍不住被用力捏著手的痛楚,輕輕叫了出來。

  「呃…?」年港生還在氣頭上不斷罵著,一聽到身邊的小女人發出悲鳴聲,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事情…

  不會吧?自己什麼時候牽著她的手了啊?年港生慌張地趕快甩開,一臉的怒氣頓時變成了紅到脖子去的羞慚失措。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年港生額頭開始冒汗,急急地想要解釋自己的無心之錯,但是這實在是太難解釋了,只怕會被當成趁機吃豆腐的登徒子吧?!

  看著年港生活像個沒談過戀愛的大男孩般慌張失措,浦佑希也窘的不該如何是好,只能頻頻地捏著自己的手,低著頭。

  「沒關係…沒關係…我…我不介意。」浦佑希的臉也是紅透了,繼續低著頭,「你…你不要握得太用力就好,因為會痛…」

  嗯?她…她剛剛說什麼?年港生愣住了,花了一小段時間才搞清楚浦佑希在說什麼。

  「啊…這個…那…我…」年港生抹抹鼻子,試圖鎮定,抬起胸膛望著前方剛好呼嘯而過的雲霄飛車跟尖叫聲,深呼吸一番。啊……真像是自己心情的寫照啊,實在是太刺激了…。

  他鼓起勇氣,輕輕牽起了浦佑希的手,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在發抖的關係,還是浦佑希也跟他一樣緊張,掌心裡的濕氣瀰漫。

  「走…我…我們……去…去吃冰淇淋…」嘖!竟然結巴了,年港生不禁恨自己的舌頭不聽話。

  「好……好啊…」浦佑希偷偷地抬起一點頭,看著年港生一臉僵硬又通紅的臉,只怕他臉如果再紅下去,白色的緊身T恤都要變成紅色的了。

  她悄悄地反握住年港生的手,也是全身發熱,滿臉紅通通。


  這兩個人…今天臉部充血的血液流量只怕可以填滿一個游泳池了吧……。


&&&


  在遊樂區逗留了一整天,兩個人從僵硬地牽手走路,漸漸地自然起來,但是沒有人敢跨出更大的一步。

  這種曖昧的感覺…讓兩個人都一不小心就會因為一點小動作就紅了臉。

  「你還說這是你開的遊樂區,哼。」浦佑希開始酸溜起年港生說的玩笑話。

  「唉唷,我看妳那麼認真的樣子,不忍心打擾妳呀。」

  「噢,這種事情不必擔心會打擾到我,」浦佑希頓了頓,又舔了一口冰淇淋,看得年港生心頭小鹿亂撞,「我…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什…什麼…」已經開始口乾舌燥的年港生回過神來,咬下一大口冰淇淋。

  「就是你早上跟那位經理提到的駱老闆啊…」浦佑希其實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年港生這件事情,一方面也很害怕年港生會把自己的行蹤走漏出去。

  她有一種直覺,這個駱老闆就是駱佳龍。

  「駱老闆…?唔…這個老頭啊,是黑白通吃的那種人,但是其陰險狡猾一點都不輸給狐狸。」

  「他…他叫什麼名字…?」浦佑希吞吞口水,「叫駱佳龍嗎?」

  當她看到年港生訝異的眼神時,浦佑希就知道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她不免嘆了一口氣。

  「妳…妳怎麼會認識他……?」年港生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

  「記得我跟你說家人逼我嫁的人嗎…?那個糟老頭子…」

  「啊?!」這又是另外一個悶棍,結實地打在年港生的心頭上。這個世界…未免…未免太小了吧?

  「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跟他有業務上的往來…」浦佑希丟掉了沒吃完的冰淇淋,站了起來,臉上的哀傷無法掩飾。

  她以為只要一直躲著,除非她願意出現,不然媽媽跟哥哥是絕對找不到她的。而駱佳龍要找到自己,也不是一兩天就可以辦到的事情,現在卻…

  年港生會出賣自己嗎…?而她不想哀求年港生繼續隱藏自己這個大麻煩,她寧願自己投到駱佳龍的懷裡,也不要造成別人的負擔,她還有這一點骨氣。

  「我會保護妳。」年港生的反應出乎浦佑希的意料之外,他只是平靜地牽起浦佑希的手,散著步。

  「啊…?」浦佑希抬起頭看著這個男人,現在她已經無暇去為牽手這件事情臉紅了,而是年港生說出了要保護她的話。

  在黃昏的遊樂區燈光、火把照射下,這個男人像是個魁梧的戰神。他…真的可以保護自己嗎?即使要被為難?付出代價?

  「我…我真的會保護妳,我不會把妳交給那個老狐狸的。」倒是說著這些話的年港生,臉又紅的跟豬肝一樣了。

  「為什麼呢…?」浦佑希低下了頭,踢著步伐,「我…我是你綁架來的麻煩人物,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原本我以為我可以為你工作,像是小蜜那樣,但是現在…」她忍不住眼眶的淚水,還是咕嚕地滾了下來。

  「我有說過我介意妳吃我、用我、穿我的嗎?」年港生沒有看著她,只是這麼嚴肅地反駁,「佑希,如果我介意,我今天就不會…就不會…」

  「我現在想好好為你工作都不可能了,因為駱佳龍遲早會因為發現你收留了我,而為難你…」她眼淚越掉越多,到了必須抬起手來擦拭的地步。

  發覺她的大動作,年港生這才發現她哭了,在他看到浦佑希的眼淚因為旋轉木馬的繽紛燈光映照而閃閃發光時,他的心揪成一團。

  「佑希,看著我。」年港生扣住浦佑希的肩膀,聲音非常的認真、嚴肅。

  「嗯…?」浦佑希稍微抬起了一點點,但是又迅速地低下頭去,她不想讓年港生看到她哭,即使他已經看到了。

  「我承認我一開始的確認為妳是個很大的麻煩,想想看,一個逃婚的新娘子,又看到不該看到的交易…坦白說,如果今天不是我當家,妳今天就不會跟我站在這裡了。」

  「我也知道我是個麻煩啊…嗚…我一直都是…現在是,以後…以後更是啊…」她依然不想抬起頭來。


  「聽我說完嘛,好嗎?」年港生彎下腰,用手背撫上浦佑希的臉頰,想要擦去她冰涼的眼淚,「那只是一開始,從第二天起妳就不是我的麻煩,更不是所有人的麻煩,妳該知道小蜜很喜歡妳,亞昇跟必仁也從來沒有排斥過妳。」

  「那…那麼你呢…?你不會討厭我吧…?」浦佑希稍微抬起頭來,眨著紅腫的大眼睛問著。

  天啊…我討厭妳…?那我現在在幹嘛?年港生感到無力,但是他知道現在的浦佑希只是需要安全感,實質語言上的安全感,或是…行動上的?

  年港生一把就摟過浦佑希的肩膀在他的懷裡,聞著她頭髮上的花香氣味。這樣的身高…還真是剛剛好…。

  「說起來…我還真該好好犒賞一下阿雄,」年港生的聲音好溫柔、好輕,他的懷抱很溫暖…「因為他把妳綁到我的身邊來,才讓我有機會可以保護妳…」

  靠在年港生寬闊健壯的胸膛上,被他有力的手臂環抱著,聽著他快速、緊張的心跳聲…,浦佑希因為這強大的安全感閉上眼睛。

  好久…沒有被這樣擁抱了…自從父親離開她之後…。一想到父親,她又哭了起來。

 
  感覺到浦佑希顫抖的肩膀,年港生並不知道她是因為想起父親,只是更緊緊地擁抱著她。

  旋轉木馬的音樂聲停止了,年港生看著木馬漸漸地停止,下一場輪迴就要準備開始了。

  「不要哭囉,我會記得我今天說過的話,不要擔心好嗎?相信我。」他笑著推開浦佑希,拍拍她的頭,「我們去坐旋轉木馬吧,好不好?」

  當他們一起坐在一隻較大的木馬上時,年港生從背後抱住了側坐的她,在浦佑希的慌張跟心跳加速中,年港生在她馬尾邊的耳後,又再一次做下承
諾。

  「相信我,妳要相信我,佑希。」他完全沒有勇氣的問題,只是自然而然的,輕啄了一下她因為緊張而發燙的頸子。「從今天開始,讓我全心全力保護妳。」

  浦佑希回過頭來,臉上早就爬滿了新的眼淚,雙手擁住了年港生的頸子。

  「請你…保護我,不要…不要離棄我。」不要像我家人那樣地對待我……


  當木馬開始隨著音樂轉動時,他們用帶著淚水的吻開始了他們的戀情。

  真希望木馬不斷地旋轉,永遠都不要停止,這樣…外面不論發生了什麼就都可以不要理會了…。


  旋轉木馬…跟這場愛戀,都不要停止…。



&&&



  當年港生跟浦佑希手牽手一起回到年家時,小蜜正在客廳等著他們。

  小蜜似乎是心裡有數了,只是頑皮地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麼酸溜的話。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依照小蜜平常的個性,是一定會酸上一兩句吧?但是今天的小蜜好像神色有點詭異,一直有話想說的樣子。

  「怎麼?妹子今天的約會如何啊?」年港生因為抱得美人在懷,神情顯得非常愉快。

  「嗯…這個…還…還好…」一提到今天她的約會,她的神色更是慌張了。

  「妳還好吧?」浦佑希看到好友這麼失常的樣子,不免也擔心起來,怎麼才一天不見,就好像失了魂一樣。

  「大哥…你…你可不可以先迴避啊?我…我想跟佑希說說話…」小蜜對年港生做了清場的要求。

  「啊?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嗎?」

  「我看你就先出去吧,」浦佑希對年港生眨眨眼睛,「女人總會有些話是男人不該聽的。」

  「噢…好…好!我馬上出去。」年港生馬上會意了,可能是今天約會的事情吧,這樣也好,他正想找黎亞昇跟袁必仁分享今天的好心情,「那我先出去了。」

  年港生前腳剛踏出,關上了門,小蜜就「哇」的一聲撲到浦佑希的懷裡開始哭。這可把浦佑希嚇壞了,這陣子她可從沒看過小蜜哭呢!

  「小蜜…不要這樣嘛…怎麼了啊…是不是那個廣達香欺負妳?」浦佑希只想得到這個可能性。

  「欺負…何止是欺負啊…他……」小蜜哭得更大聲了,「他根本就是在羞辱我!」

  羞辱?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這個廣信達雖然看起來很冷漠、說話也很尖酸刻薄,但是應該不至於會搞到羞辱這樣的地步吧?若真要說羞辱,小蜜羞辱他的狀況好像比較多吧……

  「我…我跟他上床了…」小蜜哭了一陣子後,終於是吐出這幾個讓浦佑希掉了下巴的事情。

  更誇張的是,小蜜還是第一次!

  浦佑希萬萬沒想到,看起來這麼潑辣、老練、不把男人當一回事的成熟美艷美女,竟然還會是個…處女…?

  「這傢伙真的很過分…嗚嗚…跟我…跟我那個之後,竟然還說他沒想到我是…我是處女,然後…嗚嗚…」小蜜已經哭到上氣不接下氣了,「還說他覺得很抱歉,早知道就不要跟我…因為他的原則是…是不碰處女的,因為…因為…嗚…」

  「到底是因為什麼…?」浦佑希也很好奇,難道廣信達不是因為喜歡小蜜才跟她上床的嗎?那麼小蜜是處女他應該會很開心吧?

  「他說處女很麻煩!很麻煩!因為會糾纏不休!」小蜜終於是吼了起來,「他媽的廣信達你是什麼東西啊?本姑娘要男人還怕沒有嗎?還怕我纏你?我還怕你纏我咧!我去你的!嗚嗚…」

  浦佑希真不敢相信自己是聽到什麼話了,真是…真是看不出來,那麼斯文,長得如此漂亮的男人…竟然是情場老手,專門玩弄女人肉體的?


  在安慰小蜜的過程中,浦佑希也開始擔心起來了。

  自己這一場剛開始的戀情,會不會也是一場海市蜃樓而已?

  只因為廣信達是年港生的好朋友,而所謂的「物以類聚」這道理,是不能忽略的…。

  頓時,今天下午的所有濃情密意,全都因為小蜜的激情控訴,而開始在浦佑希的心裡,悄悄地圍起一道牆、走了調。



N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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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話


在年家的生活並不如浦佑希想像中的那麼困難,她以為每天腥風血雨的黑道生活,竟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一大早起來,跟年港生、黎亞昇還有袁必仁一起吃過早餐後,小蜜就會來到年家,帶著浦佑希到處開車兜風,有時候去服飾店逛逛,也會買些新衣服,中午則常常到一家連鎖餐廳的各家分店吃午飯,晚上則是固定原班人馬又一起吃晚餐,大多是在年家吃著老胡的煮食。

浦佑希覺得這樣的生活非常的奢侈,起碼在她過去二十多年來裡,這是非常難以實現的夢想。

也許她該覺得自己因禍得福,本來以為會惹上殺身之禍的狀況,竟然搖身一變成為年港生刻意呵護的「食客」。

是啊,浦佑希的確認為自己在年家這樣不事生產地吃喝拉撒睡,簡直就像是寄生蟲。

「妳想太多了吧?」小蜜總是笑得甜甜地安慰著浦佑希,「大哥絕對不會養著閒人的。」

「什麼意思?我現在不就是閒人?」浦佑希其實知道小蜜想說什麼,但是還是裝傻。

「這麼說吧,古時候孟嘗君豢養食客三千,目的是什麼?難道只是因為他錢太多沒地方花嗎?」小蜜得意地說著她所知道的些微歷史故事,「大哥現在也是在養兵喔,就跟當初他對待我的方式一樣來對待妳。」

原來,到處逛逛時所看到的店面、餐廳,有很多都是年港生的旗下企業,而小蜜的工作就是統籌這些事業,但是她一個女孩子家即使再怎麼強悍,還是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要幫手,需要幫手,但是小蜜的脾氣陰晴不定,要找到小蜜看得順眼又願意好好相處的人並不容易。

因為浦佑希與小蜜的一拍即合,讓原本不考慮這一點的年港生改變了心意。

「為什麼不找黎亞昇或是袁必仁來幫妳呢?」浦佑希覺得那兩個人好像也很閒的樣子。

「不成,」小蜜笑著搖搖頭,「妳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情?他們年紀都比我大,但是卻叫我『小蜜姐』?」

浦佑希點點頭,這的確很奇怪。

「因為他們怕我啊,因為我脾氣大吧,我剛接手這些事業的時候,大哥也想過讓他們幫我,但是在工作上就是處不來,沒辦法,他們還被我揍過呢。」

但是因為無論如何也不能打女人,因此為了避免哪一天衝動之下打了小蜜,黎亞昇跟袁必仁決定還是不要在事業上有太多瓜葛,也為了討好小蜜,『小蜜姐』便常常掛在口頭上,一方面是安撫,也是諷刺。

「而且大哥的軍火事業越做越大,尤其在莫子尉放了這一塊大餅後,大哥爭取到的客戶已經比想像中多太多了,這一方面,黎亞昇跟袁必仁這一對八面玲瓏的高手就很好用囉。」

從小蜜的談話中,浦佑希感覺到年港生是個事業手腕很強的人,他懂得怎麼用人、怎麼收買人心。

看看自己吧,不就慢慢的被年港生收買了?不光是這些物質上的供給,那些駱佳龍也可以給她啊,甚至更可以予取予求,但是現在她為什麼心甘情願的留在年家當作變相的人質呢?甚至……她以後也會是年港生賺錢的工具之一。

年港生的關心……甚或是招待吧,都不會讓浦佑希感覺到強烈的意圖,即使那意圖是存在的,至少不是那麼的面目可憎。

相處……是很重要的吧。浦佑希這麼想著的。

浦佑希漸漸地看到年家這一群人和善的一面,即使他們是人人聞之色變的黑道份子,卻讓她有了難得的安全感,這是在父親過世後就幾乎不存在的感受了。而年家的人們不曾參予過她的過去,他們所知道、所認識、所共同生活的,是現在的浦佑希。

經由相處,他們彼此接受、融入。讓浦佑希有了歸屬感。

如果……有機會讓她跟駱佳龍相處,她會接受駱佳龍嗎?答案是否定的。

只因為駱佳龍已經涉入太多浦佑希的過去,甚至造成了她人生上的悲慘,這包括了父親浦堯其的死,還有家產的掏空……。給她一輩子的時間,她確定自己都無法與這老傢伙相處。

連自己的母親跟哥哥,浦佑希都已經放棄了好好相處的希望了……。

家人,該是最重要的支柱跟避風港,為什麼她的家庭卻是讓她只想逃避、而寧願躲在這些綁架她的人身邊?

這一天晚上,吃完了晚飯後,浦佑希與年港生、小蜜坐在年家的小庭院裡談著天。

夏天的晚風帶著夜來香的氣味,讓他們有著溫暖及輕鬆的情緒。

「你的父母呢……?」浦佑希小心翼翼的問年港生,深怕可能會觸動到一個孤兒的淒涼身世,或許,年港生比自己還要淒涼呢,不然怎麼會走上這條路?

「喔!我爸媽呀,他們在老家啊,我爸已經退休了,正在快樂養老呢。」年港生並不避諱這個問題,並且回答出讓浦佑希訝異的話,有你這種兒子,他們會快樂養老?「不過我爸爸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就是了。」

唔?作父親的竟然不知道?浦佑希對於這樣的放任感到不可思議。

年港生看得出浦佑希的驚異,「應該說,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我的老爸知道,不然我會先被他槍斃,然後他再自殺。」他做出一個割喉的手勢,順勢吐舌。

「瞞得了一輩子嗎?」浦佑希提出年港生其實也很擔心的問題。

「我也不敢奢望可以隱瞞一輩子,所以要在我老爸發現前,收山,反正我遲早要收山的……」年港生笑了笑,「這種路子我並不想打算走一輩子,也很少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極道之路,像莫家兄弟那樣圓滿的例子並不多,只是要付出的代價依然不小。隱姓埋名、躲避到遠方、甚或是……差點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及心愛的人……。

年港生並不想讓自己面臨到這樣的境地,所以他凡事小心,盡量不引麻煩、不惹殺戮。他也認為自己的身邊可能不會出現像莫家的女人那樣堅強、智慧的另一半。

尋覓這麼多年,所有的女人幾乎都是想要「大哥的女人」這樣響鐺鐺的名號,卻不真的想為他年港生做點什麼……。

來來去去的女人這麼多,年港生也心知肚明她們的想法,維持不了多久便說再見,被說是玩弄女人嘛,還不知道是誰玩弄誰……,老子好歹也付出感情了,即使是短短的三天,也不是玩弄。

「不能這麼說啊,女人要的往往是結果,所以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告訴她們是白搭的,誰都會覺得被玩弄吧。」浦佑希聽了年港生對於女人的看法,表示出自己的意見。

「所以說這是個人感受問題了。」年港生以一種朋友般的輕鬆態度與浦佑希閒聊,試著把浦佑希當作小蜜那樣的乾妹妹。

但是相處的越久,年港生發現自己越是沒辦法把浦佑希當作像是小蜜那樣的小妹妹看待。

這跟外表無關,事實上,小蜜的外貌比浦佑希美艷成熟太多,相處的時間更是少的可憐,短短幾天的時間而已啊,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太能對浦佑希泰然處之了。

也許是因為浦佑希的神情總是帶著憂鬱,卻又在眼神裡表露出了天真的堅強,但其實她是這麼的柔弱。

即使自己是個黑道份子,年港生卻也是在健全的家庭裡長大,這種家暴的苦痛,他無法了解,也對於浦佑希的長年承受感到不敢置信。

這麼細的骨架曾經讓自己的親哥哥責打、虐待?即使浦佑希露出的手臂或是其他可見的地方都看不到傷痕,也許是復原了,但是那心裡受到的傷害,她是怎麼吞下去的?

只要一看到浦佑希提起家庭的表情,一副認命卻又堅強的樣子,他就心底漾起了許多疼惜。

小蜜可以當妹妹,她對自己也只有著兄長的強烈佔有慾,而浦佑希呢?以後如果……如果有更多時間相處,甚至一直留在年家,她……也會不會對自己有著兄長的佔有慾……?或是別的?

年港生不知道,也不敢繼續想下去,愛情,對他來說已經像是個沒有希望的東西了。

小蜜總是說年港生太遊戲人間,也對愛情太奢望了。

「有女人願意跟著你這壞脾氣的傢伙,你就該感恩啦。」小蜜喝了口茶,點起了根煙,不以為然地說著。

「我脾氣有妳壞嗎?」年港生拉回了盯著浦佑希的目光,回了嘴。

「還不都是你教出來的!」小蜜笑罵著,「佑希,妳不要被大哥這麼溫和的外表騙了,看起來好像很正義凜然的樣子,其實骨子裡都是壞胚。」

「我知道他是壞胚啊,第一次見面就罵我髒話,我就知道了。」浦佑希也笑著回應,臉上的紅雲卻無法消退。

剛剛年港生看著她的眼神讓她心下不安了起來,那是……?

「妳也回敬我不少吧,不要忘了喔。」年港生抗議了起來,「我說話就是這麼直啊,沒辦法,但是妳一個女孩子家要注意啊。」

「你又來了,又是性別歧視。」浦佑希拉著小蜜,「妳大哥啊,說什麼女人不要罵髒話,男人就可以?這不是性別歧視是什麼?」

「我哪有性別歧視啊?我是覺得女孩子說髒話真的不好看啊,男人……男人罵髒話可是代表著豪氣!」年港生還是試圖反駁。

「女人就不能有豪氣嗎?講半天你還是性別歧視。」浦佑希說話語氣尖酸,眼角卻帶著笑。

「女人要豪氣也不必用罵髒話的方式啊,而且女人家溫柔體貼點比較討人喜歡吧?尤其像妳這麼漂亮的女人,說髒話真的是會讓我幻滅!」

呃……像我這麼漂亮的女人……?幻滅?浦佑希聽到年港生這麼說,臉上的紅暈更是退不開了。

看到浦佑希紅了臉,年港生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也不免跟著紅了脖子。

他很少說哪個女人漂亮,更是除了小蜜之外,他幾乎不跟女人這樣打舌戰,更別說話講到一半就臉紅脖子粗……。

小蜜在一邊看著這兩個人都已經臉紅到要燒起來,心下也偷偷的笑了起來。

好啊……大哥這下子大概是情生意動了……。

「唉唷……好熱哪,奇怪,怎麼會這麼熱呢?」小蜜拉拉衣服的前襟,直嚷嚷,眼睛還是瞄著持續臉色發紅的兩人。

「是啊……的確有點熱,我都流汗了。我……我去洗澡……」浦佑希站了起來,抿緊了下唇,再也不敢多看年港生一眼,就急急地進了屋裡去。

「嘿嘿……」看到年港生連目光也不敢跟著浦佑希的身影而去,像是避嫌似的,只是低下頭紅著臉,小蜜不禁想要捉弄一下這個鐵漢柔情的大哥。

「妳在賊笑什麼?」年港生終於是抬起頭來,瞪了小蜜一眼。

「我說大哥呀,小妹我也跟著你好久囉,你都沒有誇過我漂亮耶……」小蜜帶著一張捉狹的哭臉,「怎麼?佑希比我漂亮喔?」

「這……我也沒說過妳不漂亮吧?」年港生慌了,「佑希……佑希也的確是很漂亮啊,但是味道跟妳不同。」

「味道?難道你聞過?齁齁……你偷偷抓人家的貼身衣物?」小蜜決定惡作劇到底。

「欸!妳他媽的怎麼回事啊?我是那種人嗎?」年港生大聲吼了起來,「我說的味道不是妳說的那種『味道』!」

看到年港生真的慌到火大了,這就是所謂的「惱羞成怒」吧,小蜜更是笑得更大聲了。

「唉呀!我說大哥啊,小妹子我帶著佑希跑好幾天了呢,她會是什麼『味道』不會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啦!」小蜜故做神秘地低聲碎語,「怎麼?要不要我讓一天給你,讓你帶著她在身邊跑個一天?你就會知道她是什麼『味道』了。」

呃……好……好誘人的提議,年港生竟然真的認真考慮起來了。看到年港生認真思考的樣子,小蜜當機立斷。

「那就這麼決定吧,明天放我一天假吧,讓我去約會吧。」

「約會?」一向不把男人看在眼裡的小蜜竟然要約會了?哪個傢伙不要命了?

「是啊,跟你那個不男不女的作家朋友。」

「廣……廣信達?」年港生驚訝地張大嘴巴,「你們不是合不來?什麼時候在一起談戀愛了?」

「嘿嘿……我們可是真的是去『談』戀愛喔。」小蜜不懷好意的笑臉讓年港生心裡發毛,「這傢伙老是說話酸我,我帳都沒跟他算好呢!上次吃飯是看佑希的面子,不想讓她第一次跟我們吃飯就看到難看的場面。」

「妳到底要搞什麼?」

「哼哼……他要用我當題材寫羅曼史是吧?那我就讓他好好知道、學習本姑娘我的浪漫之道……」小蜜說著說著,還按著指節嘎嘎做響。

年港生心裡想著,啊……老友廣達香,你遇到我妹子算你倒楣,誰叫你要惹她,我……幫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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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蜜去約會?」隔天浦佑希吃早餐時,驚訝地發現小蜜竟然要跟那水火不容的廣信達約會。

「是呀,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黎亞昇喝了口咖啡,笑嘻嘻地搖頭。

「也不盡然吧,我看那個廣先生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搞不好只有他壓得住小蜜姐哩。」袁必仁也搭腔。

「唉……」只有年港生唉聲嘆氣的,他擔心的不是小蜜會惹了一肚子火回家,而是怕一向冷靜自持的老友,一旦被小蜜激起了那隱匿在心裡的暴力傾向,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那……那我今天……」每天都跟小蜜窩在一起的浦佑希這下子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我會帶妳出去溜一溜。」年港生試圖壓抑住自己心裡的不安,咬著吐司,一派自若地說著。

「帶我出去溜一溜?」浦佑希瞇起了眼睛,「怎麼?你把我當狗嗎?你以為你在蹓狗?」

「不然我要怎麼說?」真是的,一大早就要絞盡腦汁,想著怎麼說話才不會惹毛這小妮子嗎?

「你可以說帶我出去『走一走』啊。」

浦佑希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喜歡抓年港生的語病,跟小蜜或是黎亞昇他們講話時,她都不會有這種衝動,但是只要一面對年港生,她就想要這麼做。

一定是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因為年港生的不禮貌跟言語衝人,讓她心裡有了不正常的陰影吧……。

「好好好……那……浦佑希小姐,稍後用餐完畢後,請麻煩跟我出去『走一走』。」年港生沒好氣地回答。

「這還差不多。」

在一旁乖乖吃著早餐的黎亞昇及袁必仁,在桌子底下踢著對方的腳,交換眼神。

齁齁……這下子老大遇到對手了…。看來,小蜜姐可能有人壓得住她那壞脾氣了,而這個脾氣也沒多好的大哥……似乎也快走入愛情的墳墓了吧?


&&&


「要帶我去哪裡?」換好了衣服走到車庫的浦佑希,還不知道年港生要怎麼安排今天的行程。

一回頭,年港生彷彿看到了花叢裡的妖精。

一身的粉紅色連身無袖洋裝,及膝的的短群掩蓋不住那細直的長腿,臉上有著薄薄的妝粉,頭髮梳起了馬尾,柔順地垂到頸子後方,露出雪白的脖子跟肩胛。

就只差背後裝上一對翅膀了啊!年港生在心裡暗叫著。

「喂……」浦佑希發現了年港生的眼光有點失焦,不免有點緊張。

難道自己的穿著不得體?平常跟小蜜出去其實也不會穿得這麼……好吧,可愛,但是今天她還特地化了點薄妝,挑了件小蜜特地為她新買的洋裝,全都是因為……

這是第一次跟年港生出去,他這麼好看的男人,身邊怎麼可以站著一個邋遢的笨女人?

年港生即使像現在只是穿著白色的緊身休閒衫,直筒的牛仔褲,都還是顯得非常不一般,越是簡單的打扮,越是可以將他的壯碩好身材突顯的一清二楚。

年港生……跟她所知道的那些跟哥哥廝混的流氓不一樣,他們不是一襲花襯衫、泡褲、帆船鞋的台客樣,就是頭上頂著可笑的捲捲頭,叼根煙,更恐怖的是那滿身的檳榔味……

這樣的流氓……好吧,姑且說他們是黑道,會有什麼戰鬥力?真正的黑道該像是眼前這個男人一樣,有著不可侵犯的威嚴架勢。

偏偏……她老是要用言語激怒這位黑道君主的極限。想想,自己還真是不要命了,但是這樣一個呼風喚雨的男人卻也處處包容自己……。

越是強壯的外表,那深沉的溫柔就越可貴。

「噢……對不起。」年港生發現自己太失禮了,竟然這樣盯著女孩子看。

「我……我該去換件衣服嗎?」浦佑希擔心地問。

「幹嘛換?」年港生突然大聲了起來,「啊……對……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不用換了,妳穿這樣很好啊。」

「是嗎?」浦佑希的心臟開始狂跳,因為年港生的語氣越來越溫柔,臉也變紅了,跟自己一樣。

「是啊,很好,很……很漂亮……」年港生趕緊別過頭去,繞到車子的另一邊準備打開車門,試圖掩飾自己的窘狀,「真的很好看,妳該多穿洋裝的。」

天啊!他實在是不習慣說這麼露骨的話,雖然好像很像是普通的恭維話語,但是……

那不是恭維,而是真心話,才讓年港生顯得手足無措。

「謝謝。」浦佑希笑了,粉色的臉上有了紅暈的點綴,更顯得可人。「衝著你今天的讚美,我會多穿的,你不會看膩了就好。」

浦佑希原本只是客套地回應,卻惹來年港生的快速反應。

「怎麼會膩?我很喜歡!」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楞在原地,空氣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大哥,大門開好久啦,警衛問你要不要出去囉?不然他要關門啦!」黎亞昇在車庫門口喊著。

「啊……好,我……我馬上出去。」紅著臉的年港生打開了車門,做出邀請的手勢,「請上車吧……浦小姐。」

「謝謝……」心臟已經快跳到喉嚨的浦佑希優雅地上了車,深怕與年港生擦身時,他會聽到自己的心臟狂跳聲。

淡淡的花香味飄過年港生的鼻前。這就是她的味道……

年港生感覺到有點暈眩,這樣……他還能好好開車嗎?


&&&


來到了一家有名的遊樂場前,浦佑希望著遠遠就可以看到的巨大摩天輪,張大了嘴巴。

「妳下巴脫臼嗎?怎麼張那麼大?」年港生看著這個可愛的妖精竟然有著吃驚的表情,不免狐疑。該不會這小妮子一輩子都沒來過遊樂園?

「喂……你……你該不會說這也是你的事業體之一吧?」

真是開玩笑啊?浦佑希怎麼也沒想到開了一堆服飾店、餐廳的軍火販子竟然也會有閒錢搞個遊樂區?

還真是童心未泯啊……。

「咳……是啊,錢太多了,沒辦法,而且我想了想,還是開這個最賺錢!」年港生一本正經地說著。

「最賺錢?怎麼說?這應該也是最花血本的吧?」

「現在的人那麼疼小孩子,一堆年輕人也很愛玩些刺激的遊樂設施啊……」年港生講的好像自己已經是老頭子似的,「加上裡面的攤位店租驚人,所以啊,遊樂區可是穩賺不賠的。」

「噢……噢……」浦佑希依然張大嘴巴,合不上來,跟著年港生一前一後地走著,聽他老生常談。

看著浦佑希痴傻、訝異的表情,年港生偷偷地忍住不笑。

開……開什麼玩笑啊?他錢再多也不會真的搞間遊樂區來玩玩,他還比較想要弄個生存遊戲的場地呢……。

但是看浦佑希一臉驚奇又敬佩的樣子,年港生不曉得該怎麼把這玩笑話收回來了,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圓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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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話]


當浦佑希被一陣吵鬧聲吵醒時,已經是隔天下午了。

依然癱在沙發上的浦佑希,先是看到了陌生的室內環境,受到驚嚇而爬了起來,又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男人的襯衫及泳褲,花了幾秒終於是想起自己遭遇到什麼事情了。

呼?我還活著?她望著地上那一團已經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灰色新娘禮服,喘了一口氣。

轉過身,看到那個黑道大哥連頭髮都沒梳好,看來也是剛起床吧,正在睡眼惺忪地跟一個女人吵架。

「什麼撿來的啊?你哪來這麼多女人好撿的?你騙誰啊?你有我一個妹妹還不夠,要去外邊撿更多女人回來當你妹妹嗎?」尖銳的叫聲讓剛起床的浦佑希頭很痛。

一身的黑色皮衣勁裝,低胸領口托著傲人的胸圍,長褲緊緊地包著修長的腿,渾身散發著野性的魅力,一頭誇張的酒紅色捲髮披在身後,這個女人……以浦佑希的眼光來看,非常的漂亮。

相較自己的消瘦身材,沒什麼肉就算了,連胸部、屁股都沒有人家一半強,浦佑希不免對自己有著國中生的身材感到自卑。

「真是的撿來的啊!昨天那個新來的小弟阿雄去北海岸交貨時,被這女人看到了,所以把她帶回來啊。」年港生也不甘示弱,「有妳一個還不夠,我還要這麼無聊去惹別的麻煩回來嗎?」

「好啊!你竟然說我是個麻煩?我去你的年港生!我這個好妹妹幫你賺錢耶!你真是有良心!」女子杏眼圓睜,把她美艷的臉撐得是猙獰可怕。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吼!」年港生也詞窮了,不曉得該怎麼安撫這個乾妹妹的火氣。

「我是被綁架,不是『撿』。」浦佑希決定說些話,好制止這吵死人的聲音。

「唷!妳醒啦?」女子回過頭來,充滿怒意地看著浦佑希,走近她還發現了她抓著年港生的外套,更是光火。「我管妳怎麼來的!妳給我馬上離開這裡!」

「我也很想,我從昨天被綁來就一直說我要回家,這位先生死都不放我走。」浦佑希也不高興了,什麼態度啊?她從沙發上站起來,看著矮了自己一個頭的黑衣女子。「妳以為我喜歡待在這個鬼地方嗎?笑死人了。」

「他不放妳走是怕妳走漏風聲,港生這個人呢,又不喜歡殺人,」女子這才發現浦佑希這麼高,吃力地抬起頭繼續罵著,「所以妳現在還會在這裡是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麼處置妳,妳不要以為他是因為喜歡妳、捨不得妳!他的妹妹只有我一個!」

「我又沒有說我要收第二個妹妹!」年港生一把拉住黑衣女子,一再重複,「妳這個女人也想太多了吧?年家上上下下哪一個像我這個作哥哥的這麼疼妳的?妳幹嘛對一個陌生女人吃這種醋?」

「你給她穿妳的衣服!我怎麼都沒有過?」黑衣女子開始臉紅發嗔。

「妳想穿就去我房間自己拿啊,我又不會阻止妳,問題是妳根本不喜歡這樣穿吧?而且妳又不是沒衣服穿!」

「呃……我……那個……」黑衣女子無言以對。

咦?什麼跟什麼啊?浦佑希在聽到這兩個人一來一往的爭執後,才恍然大悟,原來黑衣女子是年港生的乾妹妹,而她之所以會這麼生氣的原因,是因為嫉妒?怕自己取代了妹妹的地位。

「哈哈……這位小姐妳真的很有意思,黑道的女人都像妳這麼沒大腦嗎?」浦佑希斜著眼睛,看看旁邊的新娘禮服,「本姑娘昨天要結婚,到海邊散心才被綁來這,我都要嫁人了,妳還當我有閒情逸致想著要當誰的妹妹嗎?」

算了算了……雖然浦佑希死都不想嫁給駱佳龍,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也只能說著自己都不願意說的謊。

女子看到地板上的禮服,頓時楞傻,「妳昨天結婚?」

「對啦,她昨天就是穿著這衣服被阿雄綁來的。」年港生面對著兩個脾氣顯然都不怎麼好的女人,已經懶得多說什麼了。

浦佑希嘆了一口氣,「這位小姐,我之所以會在這裡真的不是我所願意的,妳就幫幫我,拜託妳大哥行行好吧,要嘛一槍斃了我,不然就放我走,我家裡現在一定因為我這個新娘子不見了,正在一團亂吧。」

亂是一定會亂的,只是不會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是那龐大的利益就因為她這麼一走了之而成空了……無論如何她不會是一個心甘情願回到家裡的新娘。

「喂,不要講的我好像在虐待妳。」年港生苦著一張已經爬了鬍渣的臉抗議,「昨天老子我可是盡心盡力地招待妳。」

「哼……連張床都沒有也叫做招待?」黑衣女子竟然反駁回去,「還有啊,你以為這一盤滷菜就是什麼山珍海味?拜託!」

「小……小蜜?」年港生張著不可置信的眼睛,這剛剛還在吵著房間裡有女人的乾妹妹,現在竟然反過來要對付他?

「妳好啊,新娘子,剛剛沒搞清楚狀況就對妳大呼小叫,真不好意思,」女子親熱地對浦佑希伸出了手,「叫我小蜜就可以了,甜蜜蜜的蜜,我是港生的乾妹妹,我在這裡是幫我大哥……」

「小蜜,喂……」年港生提醒她不要對外人說太多私家的事業。

「噢……嗯,好吧。」小蜜笑起來更是妖艷不可方物,「敢問小姐怎麼稱呼?」

「我……我姓浦,三點水的浦,」浦佑希在沙發椅背上用手指畫著,「保佑的佑,希望的希。浦佑希。」

年港生在旁聽到,心下一驚。浦?這個少見的姓讓年港生產生了莫名的激動。

但是……不會的,不會這麼巧吧?那個消失好久的道上傳奇人物,該不會跟這個浦小姐有關係才是……。

「喂!去把那個叫什麼……阿雄的給我叫來!」小蜜打開了門,拉開嗓子呼喊,「叫他快點給我滾過來!老娘有事找他!」

「幹嘛叫他來?」年港生不明究理。

「修理他啊。」小蜜氣呼呼地說著,「結婚吶!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重要的日子啊?這傢伙竟然隨隨便便綁架了人家?看我怎麼修理他!」

「不用了吧?我昨天已經揍過他了。」

「什麼不用啊?你們男人不會懂的啦。」小蜜一把親密地抓起浦佑希的手,「新娘子妳呢,等一下我叫他跪在妳面前,隨便妳要踢要打都可以,不用把他當人!」

「不……不好吧?」浦佑希嚇壞了,這輩子她都是處在被打的份,沒有打過人哪,而她昨天經見識過年港生跟他的兩個兄弟打人的樣子,她不想再領教那樣的場面。

「有什麼不好?這臭小子耽誤妳的終身大事耶!」

「他……他也是職責所在啊,把我綁回來是應該的,我……可能還要感激他。」說出這種替人家求情的話,浦佑希自己也很訝異。

被綁回來是應該的?怎麼被綁架了還要感激人家嘛?小蜜張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看著浦佑希。

浦佑希不免又要紅了眼眶,真可笑是吧?被綁架了竟然還說出這種話,就因為……因為那「重要的終身大事」她一點都不在乎,甚至希望那永遠不會發生。

聽到這令小蜜噴飯的話,還有浦佑希臉上突然暗沉的表情,知道事情原委的年港生決定打個圓場。

「妹子,算了吧,浦小姐既然不喜歡看到這種場面,我們也不要演給人家看,自家事情妳去解決就好,不要嚇到人家了。」

「這……」小蜜也發現到浦佑希那泫然欲泣的神情,心裡想著可能事情沒這麼簡單吧,也只好答應了。

「浦小姐的肚子會不會餓,等一下我請廚師煮些好吃的?」年港生轉移了話題。

「是有點……」浦佑希對自己早就咕嚕作響的肚子感到不好意思。

「不要啦!老胡的東西又不好吃,好像在餵豬。」小蜜抗議。

「什麼餵豬啊,我幾乎每天都吃老胡的煮食,難不成妳在拐彎罵我是豬?」年港生一出手就是給乾妹妹一記。

「嘿嘿……豬就是豬,幹嘛怕別人知道?」

「天底下哪隻豬有我這麼帥的?」

看著這對兄妹一來一往地打著口水仗,浦佑希好生羨慕。

從小到大,浦佑良對自己一向很冷淡,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那種哥哥疼愛妹妹的事情像是一種神話,不存在於她的人生裡。自從浦堯其過世後,浦佑良對自己更是稍一不滿就對自己拳腳相向,而母親呢……面對這一切都只是冷眼旁觀,一如父親過世前的態度。

她的家庭,早在父親因為駱佳龍的掠奪得手後,而氣急攻心過世時,就崩毀了……。

而將來的人生又是什麼?只要被駱佳龍緊緊地抓在手上,她就永遠都無法逃脫、更別說尋找自己的新人生吧……。

浦佑希卻不知道,這一場綁架將會全數改變她的往後人生。


&&&


吃過午飯後,浦佑希到了小蜜在附近的住處,穿著小蜜借給她的衣服,兩人一起開車兜風。

因為小蜜的身高只有一六二,所以挑了很久才挑到浦佑希可以穿的尺寸。浦佑希穿著已經太貼身的襯衫,還有著低胸的領口,至於長褲,則因為沒有浦佑希的尺寸,就只好穿了件紅色的花長裙。

「嘿嘿……真奇怪呢,我大哥竟然會答應我把妳帶出來。」小蜜的開車技術很好,但是扭轉、飆速的狀況還是讓浦佑希捏了好幾把冷汗。

「是呀,我也覺得奇怪,照理說應該把我殺了滅口吧?」

「港生那個人呀……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囉,他不喜歡殺人。」小蜜一提到這個令她景仰、信服的大哥,就是甜甜的笑,「想當初我也是跟妳差不多的唷。」

「怎麼說?」

「我也是撞見他們的交易,那時候是亞昇把我帶回來的。」

「亞昇?」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噢……不知道妳昨天有沒有見到他,他是二哥,長的很俊呢。」

亞昇?二哥……,說到這浦佑希就有一點印象了,那時候阿雄口口聲聲叫的二哥,就是那個俊俏、卻說話酸溜的男子……。

「那時候我也是嚇死嚕,想著他們會殺掉我吧,結果大哥看我聰明可愛吧,加上我又沒親沒故的,就讓我跟在身邊,接受訓練,掌管一些旗下的事業囉。」

可愛?呵呵……浦佑希不禁在心裡輕笑,像小蜜這樣的女人已經不足以用「可愛」來形容了,大眼睛跟小嘴巴,還有凹凸有致的身材線條,直率天真的個性,哪一個男人不會心動呢?

「什麼事業啊?該不會跟妳大哥一樣賣軍火吧?或是……開酒店?」本來想說「當小姐」的浦佑希,想想還是換了個比較大的頭銜。

「才不是咧,賣軍火那回事我可沒興趣,酒店的話,大哥有個朋友叫翁跋斯的,這個痞子已經把酒店做的有聲有色,我們也就不必去搶人家的生意囉。事業啊……,呵呵……多的是呢,妳現在看到的就是其中一家囉。」

小蜜轉過一個彎,停在一家服飾店前面。

這是一家座落在鬧區中的服飾店,沉重的玻璃門與是內的暈黃燈光、簡約擺設,讓人未進門就會有一種距離感,彷彿在告訴進門的人︰如果不夠富有,還是考慮一下再進來吧。

裡面的服飾跟精品都是極富品味的高檔貨,也是浦佑希沒見過的牌子,她不免心裡暗暗的想著,該不會是走私進來的吧?

「這些啊,是大哥的一個客戶所代理的貨品,全國只有這裡有喔。」小蜜解開了浦佑希的疑惑,「這些人啊,都跟大哥一樣,有著正式的分業,像這個代理商的老丈人就在印尼有木材工廠,可以說是家大業大呢。」

「他要軍火幹什麼?掃射森林?」浦佑希實在是想不出木材跟槍砲的關係。

「唉呀,這說來複雜,因為這代理商本來也是賣軍火的,現在有了老婆就收山了,專心作代理跟幫忙照顧丈人的木材事業,只要事業的利潤大,仇家就會多,更別說這個莫子尉的脾氣,也沒比港生好到哪裡去,以前可是得罪不少人呢……」小蜜想了想,「唉,妳沒在這一路上混過,就不會知道莫子尉這號人物吧…」

「莫子尉?」浦佑希回想了一下,「噢……聽我哥哥提起過……」

浦佑良雖然是個不成才的混混,但是也曾經有過雄心壯志,莫家三兄弟的事蹟,浦佑希多多少少也聽一臉崇拜的哥哥提起過。

但是……走在這一條路上的人,能像莫家兄弟一樣全身而退的,可有幾多人?年港生即使現在風光平穩,但是這世道難料,誰能保證好景常在?

(註一︰莫家兄弟故事請見~織夢系列之「極道之愛」系列。)

「來吧來吧,讓我挑幾件妳可以穿的衣服。」小蜜熱情地拉了浦佑希往這些昂貴的衣物前一站,開始挑起了衣服。

「這……我現在沒有錢可以付……」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全數解下當車資的金飾,不免有點後悔。其實不只是現在,大概在很久以後的將來,浦佑希認為自己一定還是買不起這些衣服跟飾品。

「誰說要妳付錢來著?」小蜜揚了揚那頭惹火的紅髮,笑得自在,「這是我大哥交代我的,說我的衣服妳一定不合尺寸,叫我帶妳來這看看,多帶幾件回去。噢,對了,還有內衣褲……」她打開一個玻璃櫃抽屜,裡面是捲得可愛整齊的色彩繽紛內衣褲,「這也多帶點沒關係,很好穿喔。」

「啊?這……這不太好吧?」

浦佑希聽到小蜜這麼說,心裡大概也有些底了。

一來,年港生是個對女人還算不錯的男人,起碼在物質上的提供絕對不會匱乏,她浦佑希還是個該滅口的人呢,但是年港生卻用不錯的待客之道來對待自己。

再者,接下來的狀況就會像小蜜提的吧,年港生短期之內不但不會放自己回去,甚至可能正在收買自己,要她加入這些所謂的「事業體」中。看看這些可以換洗好幾天的衣服跟內衣褲就知道了……。

總之,短期之內她是沒辦法離開年家的。

「沒有什麼不好的,妳該知道我大哥這幾天是不會讓妳離開的,對吧。」小蜜眨眨眼睛,證實了浦佑希心中的猜想,「來,先挑一套換上吧,等一下我帶妳去把這頭髮整理整理。」


&&&


晚餐的時間到了,當小蜜依照年港生的約定到他們常常聚會的餐廳時,浦佑希的出現讓所有的人都睜不開眼睛。

昨日骯髒、暴躁的新娘,跟眼前的可人兒是同一個人嗎?即使年港生已經見過她素淨的清麗模樣,但是還是著實吃了一大驚。

一頭吹整得直順亮麗的黑色髮絲柔柔地垂在背後,略施脂粉讓浦佑希水亮的憂鬱大眼更彰顯靈氣,蜜桃色的嘴唇鮮豔欲滴,一襲正紅色的無袖連身長裙襯得她的手臂細瘦白皙,一七三公分的身材更顯得高挑。

紅色,真的比白色更適合她。年港生想像著那套結婚禮服即使乾淨純白,也比不上現在的美艷絕倫。

「這位是……?」黎亞生跟袁必仁壓根沒想到這位美女會是誰,急著要年港生給答案。「好小子,什麼時候又認識了這麼漂亮的女人?」

「你們昨天就見過她啦。」年港生趕緊回了神,神秘地對兩兄弟笑著。「她就是昨天阿雄抓到的落跑新娘啊。」

「不會吧?!」兩個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所以我說猴子穿衣服也是會變成人的啊。」年港生開了個玩笑。

「你說誰是猴子?」浦佑希聽到了,絲毫不想為自己的美麗加點氣質分數,「本姑娘不用穿你給的衣服也是個人。」

嘖嘖……說話還是這麼酸,老二跟老三等著看著大哥的反應。

「那是當然嚕,這我很確信,妳不用脫掉我也相信。」年港生臉上出現了狡猾的表情,「那不然,妳也可以脫掉衣服,讓我看看是不是會原形畢露……」

「你說誰原形畢露啊,我看是你吧?」浦佑希冷笑,完全不想給年港生面子,「用衣服收買我,把我變相地軟禁起來,你早就把我當猴子了不是嗎?」

「好啦好啦……不管是猴子還是人,都要吃飯的是吧?」黎亞昇打著圓場,他真是餓壞了,「先吃先吃飯,吃完再吵,還是兩位要另外開一桌?」

針鋒相對的兩個人肚子其實也早就在叫了,也就順水推舟地坐正了,準備吃飯。

「咦?還有誰要來嗎?」小蜜發現有第六副碗筷的出現。

「我的一個作家朋友,他應該快到了啊……」年港生看著手錶,「沒關係,大家先吃吧,不用等他。」

「作家朋友?」小蜜馬上瞇起了眼睛,一臉敵意,「喂,你不要跟我說是廣信達那個渾蛋。」

「呃……」年港生這才想起事情有點不妙,他忘記乾妹妹跟他這個冷酷的作家朋友勢不兩立。「是啊……是他沒錯。」

「哼,那各位慢吃,我先走了。」小蜜站了起來,「有那個傢伙在,我怕我剛剛吃下去的東西會全吐出來。」

「是這樣嗎?那我實在很想看看美艷少女的嘔吐狀。」一陣陌生的冷冷聲音出現在浦佑希的身後。

一回頭,是個高瘦美麗的人,細長的鳳眼,及肩的柔細長髮,看起來飽含水分的白嫩皮膚……,好漂亮的女人啊,她就是年港生說的那個作家嗎?

但是……呃?她跟年港生差不多高耶,女人長這樣會不會太高了?還有說話的聲音……?會不會太粗了點?

「嘔……」小蜜一看到這個美麗的人馬上就作勢嘔吐狀,「來……來人啊,誰快點把這不男不女的傢伙給我拖走啊?」

「小蜜!」年港生大聲斥責,「對客人要有點禮貌,廣達香再怎麼不男不女也是我的朋友!」

此話一講完,整桌陷入了尷尬的沉默裡,氣溫迅速降低,包括小蜜都驚訝地抬起頭來,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位新來的客人那冷峻美艷的臉上。

「姓年的,都這麼多年了,還是無法打破你對我的性別迷思嗎?」這個叫做『廣達香』的人,搖搖頭,面無表情,「還有啊,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廣達香』。」

「哈哈……別……別這樣嘛……我不叫就是了,信達兄……。」我咧,講話都這麼文鄒鄒的,還迷思咧。

「不男不女就是不男不女啊,有什麼好反駁的啊?」小蜜站直了身子,抹抹嘴,看來她剛剛真的有吐出些東西來了,「信達兄……嘔……叫信達妹妹好嚕。」

「妳……」廣信達已經握起了拳頭,雖然不打女人,但是恐嚇她的心理卻這麼地強烈。

「好啦好啦,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囉,小蜜只是個孩子。」年港生開始打起圓場,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啊?不過才見第二次面,怎麼會像是有著深仇大恨呢?

「我才不是小孩子哩!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小蜜不甘示弱。

「欸?妳跟我同年啊?」浦佑希終於開口了,雖然她覺得廣信達跟小蜜之間的爭吵看起來很有意思,但是她注意到年港生的為難,好好一場飯局還是不要傷了和氣吧。

「妳也二十三?」小蜜果然轉移了注意了,「真巧耶,只是際遇怎麼差這麼多?妳都已經嫁人了,我還在這邊跟不男不女的人吵架,唉……。」

小蜜又讓廣信達青了臉,不過浦佑希不打算讓小蜜轉回跟廣信達的戰場上,她已經看到那張美麗白皙的臉上竟然了粗壯的青筋。

「我……我還沒嫁啦,我……」浦佑希一咬牙,算了,反正這些人也不會了解她的過去,「我是逃婚啦,所以沒嫁成。」

「噢?逃婚?」在場的每個人除了年港生都大表訝異。

「嗯……這不錯,可以當成不錯的羅曼史題材,」廣信達收斂了青筋,開始一本正經地思考,「逃婚的女主角,巧遇軍火販子……」

「哇!逃婚啊,真精采!」小蜜大聲叫好,「有妳的啊,快點來說說,簡直就是電影情節哪!」

唉……真的是電影情節就好了……。

被掠奪的家產,還有早逝的父親、極度勢利的母親、不爭氣又粗暴的兄長,以及那長期的家庭虐待,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都讓浦佑希由衷地希望這一切真的是一場電影,那麼就一定會有散場的時候……

眾人看著這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簡略述說著自己的故事,也不禁要深深動容,而多愁善感的小蜜早就偷偷擦著眼淚。

述說的過程當中,浦佑希望著年港生的眼睛好幾次,他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情,只是不清楚這麼多細節,看他臉上有著訝異跟疼惜的表情就知道了。

白馬王子會不會出現呢……?當浦佑希在沙灘上這麼想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會置身在一個黑色的墨缸裡,而且還這麼哀傷地說著自己一點也不彩色的短短人生……。

更不會想到,要等到白馬王子,其實代價非常的高昂。

只是,王子要擁抱公主,又何嘗輕而易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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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髒話超超超多,不喜歡的拜託不要往下看。







沒錯
酒駕的人真的超機掰
自己愛爽愛喝,卻要隨便開車賠上別人的一生跟家庭
這種人應該五馬分屍

常常被撞死的都是清晨在打掃的清道夫

幹你娘如果不是家境不好,誰不想不好好睡覺,還要大清早出來掃地?
還要給酒駕的垃圾機掰人撞到?


所以我爸爸常說,死都是死一些歹命人
就是因為歹命,所以不得不做危險性高的工作

像是郭台明這一類的人
只有可能死於富貴病_就是吃太好、過太爽
很難因為工安意外或是一般的職業傷害、車禍而死掉。

君不見以往看過的社會新聞,死的不都是苦命人?

正因為苦命,他媽的就是苦到底。


西方極樂?

幹,你不知道極樂世界其實也要護照的嗎?

你不夠好命也進不了極樂世界啊,不是壽終正寢的,只能去枉死城。


誰叫你歹命,死於非命。


---
幹,我真的只是覺得那些清道夫很可憐,所以寫了一堆…

酒駕撞死人的通通當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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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內,我竟然…花了一萬多塊。

不過買了相當多的東西,繼上次的保養品大採購後,這次買的都是衣服跟鞋子。

看來這個秋冬我已經都採購完畢了。好了,到此為止。


要提醒一下公司的櫃臺,下一週會收我的東西收到手軟…

因為我不敢寄回家…一定會被罵的啦~~~嗚嗚。

可是………衣櫃跟鞋櫃真的永遠都少那麼一件咩…Q_Q

而且。我的追蹤清單裡還有幾十樣…

幹~~~最好都不要補貨進來啊~我會死翹翹的~~T︿T

不過還是來說說我買的東西好了…

一、比基尼

哈哈哈,很大膽呴~不過很抱歉,本人都是要拿來內搭用的。

二、裙子

買了幾件啊…?忘記了…總之都是上班可以穿的

三、褲子

牛仔褲一件,比較深色的,因為我沒有

四、上衣

這可多了,因為本人常常下半身常穿同一件,變化都在上半身…
所以上衣對我來講是需求必較大的。
然後,都以低胸的為主(爆)

五、鞋子

靴子兩雙、高跟鞋兩雙

最近鞋子一雙雙壞掉,還好都是穿了至少一兩年才掛點,
所以買鞋子是很天經地義的(妳現在買什麼不都說是天經地義的?汗…)

高跟鞋是我的最愛~~
所以要努力保養腳丫子…但是最近好乾喔,有點無力…

至於靴子嘛~前兩三年花過一萬多買了幾雙,穿到現在都差不多往生了…
是該買的時候了,本人已經兩三年沒買靴子了,
就是就東西穿到壞~比較不會有罪惡感。

(啊那些「放到壞掉」的咧?)(這就不要提了……Orz)

其實我覺得平常我很不像女人,
頂多胸部像(哈)
脾氣卻好像不是很像。
除此之外就是血拼起來還蠻像女人的…

可是想想,我搞不好只是愛買而已………

反正沒有男朋友會花我的錢、也不需要約會基金(淚)
家裡人也不需要我的收入(我爸媽賺得比我還多T︿T)

就對自己好一點罷……


總之,下週就可以收到東西了,期待中。

收到了會放在相簿裡的………至於價格,我還是不要標出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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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寫的舊作囉,稍微拿出來修一下。我自己是很喜歡這種調調。
不過心情低落的人不建議你們看…



《落地的聲音》01-死之一


在記憶中最接近人類的死亡是在我國小三年級的時候,就在大伯父的三合院廳堂中。

祖父動也不動地躺在木板床上,年幼的我並不瞭解身為醫生的姑丈為什麼要一直不斷地擠壓著祖父的胸口,而所有我叫得出稱呼或是根本就不太清楚我與他們之間的關係的親戚們,全部站在木板床邊,帶著哭腔叫著「爸爸」。


祖父不是穿著我所熟悉的白色汗衫,而是非常古典的深藍色長袍,踩著一雙黑色的布鞋,是什麼時候換上的呢?我並不清楚。

祖父從醫院回來不到一個小時,讓他睡在木板床上似乎太不厚道了些,天氣並沒那麼燠熱,大家為什麼不讓他睡在房間呢?


姑丈額頭上滲出了汗珠,臉上有著不得不認真的表情,在他擠壓祖父的胸口幾分鐘後,祖父就被蓋上了一件黃色的薄被,所有的人——包括被母親拽住胳臂的我跟弟弟——都開始跪在地上。


這就是我生平第一件死亡事件。

國中時父親騎著摩托車來接我放學,準備帶我去補習班上課,在省道的大路口邊我見到兩個年輕人躺在馬路中間,旁邊圍繞著警察跟幾個停下來的騎士。這兩個躺在地上的人不斷地抽慉,讓是被什麼東西不斷地戳著以致於他們無法停止抽慉,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血流景象,趕緊別過臉去,但是來不及了,我總是會偶爾地想起那個畫面:關於陌生男子的抽搐迫近死亡。


第二次的死亡事件讓我以為人在死亡前總是會抽慉。


對於這些死亡的事件平心而論我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頂多只是覺得懵懂、或是輕微的恐怖,但是對於我將來的情緒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大學時我才真正地讓自己接近了死亡。

當我的身體從摩托車上墜落的時候,我的腦子瞬間空白,也許我還在瞌睡中,所以接下來的疼痛也不那麼清楚地感受到,直到父母趕往醫院哭得一把鼻涕眼淚時我才意識到我出了車禍,原因是因為我在騎車時睡著了。

原來我只是睡著了,如果就這樣死了,也比抽慉的樣子好看多了。


到那個時候我依然不會對死亡這回事有什麼強大的恐懼或是悲傷,即使我是如此地貼近它。


但是朋友P的死亡卻讓我徹夜難眠、在幾年內都沒有辦法恢復樂觀的心情,我只能對P死前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苦與抽慉而慶幸。


P從摩托車上飛起來的時候腦子裡閃過了什麼嗎?身體的重量落在地面上時她是否聽見了聲音?


我想她並沒有聽見任何的聲音,因為當我出車禍的那時候我的聽覺根本不存在。


更何況,就算拿起一塊豬肉用力地往地上砸,也不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聲響。




《落地的聲音》02-生之一



偶爾我會很早就到菜市場去採買,我總是認為越早去菜市場就會有越新鮮的東西(當然這個邏輯不見得成立,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所以在早上七點不到的菜市場我會看到豬肉的分配商會抬著整隻的豬隻,用力地扔在豬肉攤上。

那個聲音非常清脆,「啪」的一聲,聽了就覺得自己的皮膚正在發痛。

所以其實豬肉的體積如果夠大,用力地被扔在牆上或是地上或是木板上,聲音都算是巨大。

但是豬肉被扔擲的角度與受力面積、以及豬肉的重量還是具有相當份量的決定因素,正因為是片狀的皮肉因此聲音清脆響亮,而豬隻的重量少說一兩百台斤,綜合以上的因素,所以當人掉落在地面時所發出的聲音並不會比菜市場的豬肉來的響亮。

頂多是悶悶的一聲吧,我想。

我所熟識的豬肉攤是由一對夫妻所經營,老闆據說是菜市場裡的攤販中出名的「大學生」,頂著相較於其他大概只有國中畢業甚至沒唸書的攤販而顯得「高學歷」的光環,這位大學生豬肉老闆總是說話大聲、談笑風生,就算他拿著殺豬刀剁豬肉都好像是因為他唸過很多書所以刀法特別俐落。


老闆娘是個豐腴的中年女子,總是站在一邊幫忙包裝豬肉、結帳,話也不少——這在她結帳後還能跟客人聊上五分鐘甚至到半個小時就可以看得出來——


當我從大學生變成了研究生時,我才聽說那位「大學生」老闆其實並不是大學生,不過是個五專都沒畢業的人,而他丟下了殺豬刀跟一大家子,隨著一個菜市場的常客跑了,豬肉攤有段時間停止了營業,因為老闆娘跟她的兩個兒子要不斷地應付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欠下的大筆地下錢莊債務。


「他就不要回來,一回來我就殺了他!」

老闆娘剛退伍的大兒子重新開張了豬肉攤,跟他的父親一樣,打著赤膊、穿上半身圍裙、拿起了殺豬刀做生意,不時地對著關心(或是好奇)家庭狀況的攤販或是顧客們這麼說。


沒多久,當我再度光顧豬肉攤時,發現攤位邊除了瘦得厲害的老闆娘之外,還多了個大眼睛、看似溫順寡言的年輕女孩挺著大肚子幫忙做生意。

女孩的肚子裡是老闆的孫子,只是他再也無緣見到,自從他溺死在河裡的消息傳回菜市場後,就算他的兒子要收起了對準他的殺豬刀,這種爺孫相認的機會也要等到下輩子了。


新生命的降臨讓豬肉攤的生意更好,每個人都來探視這個嬰兒,卻不表示會忘記曾經有個老生命拋棄了家庭與豬肉攤。


只是一離開了豬肉攤,不管是生還是死,只要跟自己無關,誰又會記得?


人們會記得的,永遠都是從己身所出、或是己身所從出的生命。




《落地的聲音》03-死之二


研究所快畢業時我殺死了一個人,它與我的關係太密切,因此我是絕對不可能忘記,況且,它掉落在地面時發出了聲音,那令我精神崩潰。

之所以稱為「它」是因為我無法得知性別。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讓它的父親參與死亡的過程,那個男人早就偕著新女友飛往異國發揮更多夢想,在分手後才告知他我懷孕了是一件可笑且令人起疑的事情。我想我無論如何都承受不起「妳確定是我的嗎」這種傷人的問話。


它從我己身所出,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人(或者該說「一件物體」?),因此我要求醫生要讓我在醒來後見它一眼,這是一個錯誤的要求,因為我沒有想到它的形體是這麼地大了,以致於我尖叫時打翻了盤子時,它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是這麼響亮。


血淋淋的、潮濕的、已經沒有生命的物體掉落的聲音,就像是豬肉攤上的豬肉。

扼殺一個生命是這麼地容易,只要幾千塊,並且在不知不覺當中就離開了我的身體。

 

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卻好像是昨天才發生似的不斷在我眼前上演。


這幾年當中,我目睹了好友或是弟弟的小孩出生,那深沈的罪惡感讓我非常排斥他們邀請我抱抱小孩子的要求,每個人都以為我討厭小孩子,我也寧願他們以為我討厭小孩子,如此一來我就不需要對我的罪惡作解釋,更可以拒絕丈夫希望我可以生個孩子的願望。


直到母親因為癌症過世前都還喃喃地說著要我生孩子的話語,我只能點點頭,假裝答應。


但是丈夫跟我都很清楚:我無法妥協。

也許我該擁有一個新生命,對這個孩子加倍地疼愛以彌補我曾經犯下的過錯,但是我的腦海裡卻不斷地出現那個擲地有聲的物體,它總是在告訴我,它將是我唯一的一個孩子,我將不會再有機會擁有第二個。


「妳該看醫生了。」丈夫在我和盤托出不生孩子的原因後,沈默了好陣子,最後這麼對我說。


自此,他提供我許多關於精神科名醫的資料,因為他認為我有病。


也許丈夫是希望我能打開心結,拋開這憂鬱的想法,與他建立一個有孩子的家庭。我是真的這麼認為,也感激他的用心。

在長時間的治療中,我極力地說服我自己,它是一個意外,而且不能是一個阻礙我未來的意外——如果我要真心與心愛的丈夫擁有幸福的話。


可是我的幸福在我治療的過程當中讓渡給了一個陌生的女人,在丈夫不曾跟我肌膚相親的時間當中,她懷有了丈夫的小孩。


那孩子的生,造就了我的死。




《落地的聲音》04-生之二



我見過那個孩子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並且是在毫無準備的狀況下。為此,我不得不佩服當一個女人成為母親時那種全然不顧一切、只為了擁有幸福與名分的勇氣。


原本我以為她只會是丈夫單純的外遇,就像是電視劇裡會演出的情節一般,這個女人年輕美麗甚至幼稚,不過是個迷戀丈夫的外表與財力的小女孩。


「這是我的孩子,」女人抽動著吃力的嘴巴說,「也是妳丈夫的。」

眼前的女人年紀比我大,甚至可能比丈夫還要年長,她的手上除了抱著嬰孩還捏了一塊手帕,她不時地拿著手帕擦拭著自己不斷會因為說話而流出唾液的嘴角。


女人是丈夫研究室裡的助理,並且也是丈夫研究所時代的學姐,因為後天的發燒造成了她輕微的腦性麻痺,但是這並不影響她優秀的智力與生育能力。她,與我丈夫所生的孩子看起來是這麼健康可愛。


我不免要惡毒地想著:為什麼他不是個殘缺的嬰孩呢?

是的,他,他是個男孩。


這個新生命待給了丈夫希望,並且是在我接受治療的時間當中產生的,事到如今即使我要每天抱著丈夫努力做人,也不可能教那孩子回到女人的子宮裡。


我再也沒有機會了。


雖然我會興起惡毒的想法,卻沒有辦法恨這個當母親的女人,是因為她不時會滴落的口水嗎?還是對丈夫竟然看得上這樣的女人而感到訝異因此而同情心旺盛?

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沒有辦法恨任何人,我只能恨我自己。

我只知道,我沒有辦法殺了任何人,我只能殺了我自己。


真的,我此生只能擁有一個孩子,而且它似乎冥冥之中不斷地在呼喚我。

 

我沒有說任何祝福的話語,也沒有惡言相向,只能苦苦地笑了笑,放了大鈔在餐廳的桌上,離開了那個女人與那個嬰孩的視線。


我愛丈夫,我也希望可以愛著他所愛的,可是,當他所愛的是為了要阻絕我的幸福而來臨時,即使那是一場生之喜悅,也對我毫無意義。


簽好了離婚協議書,突然地,我想去山上看看母親,我想告訴她我所發生過的一切,我想告訴她我結束心理治療了,我想告訴她我其實很想要要一個新的孩子,我想告訴她我其實更想擁有一個新的人生。


騎上了摩托車,我高速地飆行在山路彎道上,我想起了朋友P還有曾經飛翔在空中的自己。

當我們落地的時候,是不是該仔細地聽聽那會是什麼聲音?


是悶悶的「砰」的一聲、清脆響亮的「啪」的一聲,還是我們其實馬上就會發出了嬰兒般響亮的哭聲?


我想重新活著、重新來過,但是要怎麼做才好?


從來只有聽說從出生到死亡,而沒有死亡邁向新生這回事。


我該怎麼重新開始?


迎面來了一輛砂石車正急速下山駛來。

 

我終於聽見了我落地的聲音,那既不是砰、也不是啪、更不是嬰兒的哭聲。

 

那是眼淚或是鮮血流進我的耳朵時,絕望的回音——關於我所有的生與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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