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話

天氣非常的好,郵輪已經駛離了港口,站在甲板上的小蜜,只見到港邊的山巒帶著朦朧的霧氣。海上有許多的漁船在作業,晃盪的船隻左右搖擺,好一副悠閒的景象。

穿著這身禮服真的是很累人啊,但是這是她第一次當伴娘,再怎麼熱、再怎麼不舒服,她也要好好穿著。想起浦佑希那洋溢著幸福的笑臉,小蜜心下是無比的羨慕。

廣信達應該也在這艘船上吧?這讓她坐立不安起來,她期待能見上這個男人一面,卻又怕不歡而散。

婚禮就要開始了,但是她卻一直沒有見到廣信達,也許……他根本就沒來?

但是她沒有時間想這些了,先把大哥的婚禮完成再說吧。在小蜜準備轉身回到新娘房的時候,卻看到有快艇在奔馳,仔細一看站在快艇上的人,竟然是……

「大哥!大哥!」小蜜急忙地衝進了房間,救火般地大叫,「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大喜的日子這樣叫很觸霉頭耶。」年港生還坐在浦佑希的身邊,看著化妝師幫她補妝,一臉幸福的微笑。

「駱佳龍……他……他來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浦佑希跟年港生像是定格般地呆住不動。

「出港前沒有清點人頭嗎?怎麼會讓他上船?」年港生氣得大吼,「那些兄弟是在幹什麼?總該不會認不出這個老頭吧?」

「大哥,不要這樣,駱佳龍還沒有上船,」小蜜急忙解釋,「他是自己搭快艇來的!」

快艇?難怪船都出港了,卻沒聽說有什麼可疑的人上船,因為駱佳龍很清楚,年港生不會讓他上船的,不管駱佳龍的目的是「祝福」或是「詛咒」。

「大哥,怎麼辦?要讓他接近嗎?」小蜜已經沒了主意。

「讓他上船吧,請他觀禮。」年港生沉吟了一晌,作了這個讓所有的人都錯愕的決定。

「大哥……」

「就這麼辦吧,小蜜……」浦佑希像是了解年港生的心思似的,對小蜜勉強地為笑著。

看著小蜜一臉為難地出了房間,年港生看著自己的妻子,兩個人對望了一會兒,只是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著對方。

「港生……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對吧……?」

「嗯,他來了也好,所有的事情都要在今天解決。」年港生親吻了浦佑希的額頭,溫柔地笑著。「不會有事的,船上都是我們的人,真的有什麼狀況也不會讓他如願的。」

浦佑希點點頭,心裡卻有著不祥的預感,但是她沒有說出口,因為那難以言喻。

當浦佑希在小蜜的攙扶下,拉著長長的白紗站上了甲板時,所有的賓客都是幾聲讚嘆,沒想到年港生的女人是這麼的風華出眾,即使臉上沒有新娘子的嬌羞笑容,卻還是掩蓋不了她的高雅氣質。

浦佑希怎麼笑得出來?當她看到高秀月母子一臉惡臭難擋地站在一邊時,她即使有好心情也會掉了一大半。更不用說,獨自坐在來賓席裡,雙手交握,不時引人側目的駱佳龍。

他外表看來的確是人中之龍,一臉的英氣與他的年紀無涉,斑斑的白髮只是讓他看起來更有男人的風華智慧,他笑著,但是眼神裡的佔有跟貪婪卻讓浦佑希自胃裡泛起了陣陣的酸水。

他就是這樣看著媽媽,然後強暴了她嗎?他就是這樣看著爸爸,然後刺激他嗎?他現在也這樣看著我,然後呢……打算要對我這個即將嫁做他人婦的女人怎麼做?

浦佑希緩慢地前進著,對於演奏的樂曲、所有賓客的交談及讚嘆,她完全失去了聽覺。她連等待在前方的年港生也當作沒看見,只是目光呆滯地一路前行。

發覺了她的異狀,年港生更是留意了坐在不遠處的駱佳龍。

袁必仁阻擋駱佳龍時,他只是泰然地說要來祝賀年大老闆的婚禮,只是知道的太晚了,所以連禮物都沒有準備。這個老人帶著一點哀傷,雙手一攤,『需要搜身嗎?那請便。』

搜身的結果是,駱佳龍沒有帶武器,連有殺傷力的器具、鑰匙圈也沒有。他越是坦然,年港生就越是狐疑,這個西裝筆挺的老男人孤身前來,當真是這麼單純地只是為了祝賀?

最好是如此,要是浦佑希出了什麼意外,他年港生第一個動作就要將他生吞活剝。

「新娘請站到這邊來。」擔任司儀的黎亞昇也深怕出了狀況,小心地主導著婚禮的進行。

浦佑希即使上了濃重的新娘妝,但是年港生還是看出了她的不安跟口紅底下必定蒼白的嘴唇,他偷偷摸了藏在胸口的手槍,想要確保妻子的安全。

「啪啪啪……」不該出現的掌聲卻在司儀準備開口時響起了,是駱佳龍,他正滿臉微笑地拍手。

「真是恭喜年大老闆今天抱得美人歸啊。」駱佳龍笑意滿盈站了起來,除了知道內情的人,沒有人認為這張笑臉底下有著怎樣的心機跟憤恨。

「駱先生,現在正在進行婚禮……」袁必仁走上前去,想要阻擋駱佳龍要接近新人的腳步。

「我時間不多,來恭賀一下就要離開了,連這點時間也不能給我嗎?」駱佳龍依然帶著微笑看著袁必仁,卻讓袁必仁心下一驚。這……這就是駱佳龍有名的藏刀笑臉嗎?什麼叫做「皮笑肉不笑」,駱佳龍可以說是實踐得非常準確。

「駱先生客氣了,」年港生也禮貌地回應,「您的祝賀我收到了。」言下之意,意思就是駱佳龍可以走了,但是年港生知道,沒這麼容易。

小蜜看著浦佑希的汗已經慢慢地滲出了妝粉,她抓著捧花的手在微微地顫抖。

「佑希……?」她悄悄地握著浦佑希的手,擔心地小聲詢問。

「嗯……」浦佑希只是抿緊了嘴巴,克制自己的恐懼跟憤怒。

「新娘子真的很漂亮啊,比上次跟我結婚時還要美麗。」駱佳龍上下打量著浦佑希,說出了讓在場的賓客都譁然的話語。

新娘子嫁過人?還是駱佳龍的老婆?在場的人莫不嘖嘖稱奇,開始騷動了起來。

年港生果然受到了刺激,看他臉上的突然出現的青筋就知道,而浦佑希則是微張著嘴,一臉的驚恐。

他要反擊了,駱佳龍要反擊了。浦佑希在心裡這樣地叫著,卻喊不出聲。

「駱先生,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的新娘子已經逃婚了不是嗎?」年港生冷冷地回應。

「逃婚?怎麼會是逃婚?她家人都收了我的聘金,我可是明媒正娶,」駱佳龍態度自然,指著站在一邊的高秀月母子,「不信可以問問新娘子的家人啊。」

頓時,高秀月母子成為了眾人的焦點,擾得這兩個人尷尬了起來。

「如果不是逃婚,現在怎麼是我的新娘?」年港生決定要好好地給駱佳龍來個下馬威,反正事情是駱佳龍自己要勾起來的,到時是誰要找難看,還不知道呢!

「正確的來說,是年先生你綁架了我的新娘子。」駱佳龍故意放大了音量,讓在場的人都可以聽見,「我的新娘子在結婚當天讓你綁走了,不是嗎?」

事情真的是越來越有趣了,年港生的新娘子本來是駱佳龍的老婆,因為某種原因,年港生綁架了人家的老婆,那麼現在是……?駱佳龍來要老婆嗎?

「我不記得我答應要嫁給你。」

一直保持沉默的浦佑希開口了,她抖著雙唇,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恨意,瞪視著駱佳龍。

「聘金都收了,怎麼能說不答應?」駱佳龍看著浦佑希那怨恨自己的眼睛,絲毫不以為忤,「而且妳當初都已經穿上了禮服,就像現在這樣……怎麼能說妳不答應?」

「因為我反悔了,我不想嫁給把我當妓女一樣買賣的男人。」浦佑希豁了出去,在這種狀況下,還要顧及誰的顏面?「你跟我的繼母、哥哥把我當貨物一樣地買賣,說是聘金,倒不如說是交易金吧。」

「死丫頭!妳在胡說八道什麼?」浦佑良激動地破口大罵。

「妳想太多了吧,那也不過是我作為女婿該做的事情。」駱家龍依然不疾不徐地應對。

「女婿該做的事情……幫我哥哥還債、給我繼母錢……是啊……還包括強暴了我的親生母親,還有害死我爸……這些……」浦佑希扔下了捧花,指著駱家龍,「這些都是你該做的事情?」

這是什麼?上演電視劇嗎?在場的賓客一聽到浦佑希說出口的事情,不免喧鬧了起來。家大業大的駱家龍竟然是這種人嗎?新娘子的親生媽媽是誰啊?爸爸又是?強暴?天啊……

此起彼落的討論聲讓現場失去了控制。

「這些陳年往事又豈是妳這個黃毛丫頭可以懂得的……?」駱家龍低下了頭,卻依然挑了眼睛看著浦佑希。

浦佑希掙脫了小蜜的攙扶跟保護,走了上前。

「陳年往事?你可知道這些往事害苦了我二十多年?你還我爸爸來啊!你把我媽也還給我!」她一舉起手想要痛揍駱家龍,卻沒想到被一把拽下。

怎麼會讓浦佑希掙脫自己的掌心呢?小蜜緊張地要上前抓回浦佑希,卻來不及了,駱家龍雖然年紀大,但是長年健身的結果讓他的力氣還是很驚人,他一把抱過了浦佑希,一手狠狠地推開了小蜜,讓她跌倒在地。

過來攙扶小蜜的,不是別人,就是廣信達。

「啊?你……」小蜜驚訝之餘,忘記了疼痛。

「妳太不小心了,妳這個伴娘兼保鑣怎麼當的?」廣信達的語氣裡有著強烈的責備,但是眼裡卻有著溫柔。

「放開她!駱家龍!」年港生摸出了胸口的槍枝,指著駱家龍,但是他不能開槍,浦佑希在他的手裡。

「我怎麼可能會放開她呢?」駱家龍緊緊地扣住浦佑希的喉嚨,讓她連喊都喊不出聲。「你跟浦佑希的爸爸一樣,都是要阻擋我完成願望的人,但是我卻不會讓你死,我便宜了浦堯其,讓他死的快,但是我不會這麼便宜你。」

年港生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被緊緊地扣住了咽喉,一臉痛苦的模樣,不禁後悔早該在讓駱家龍上船時就殺了他的!

「你殺了我無所謂,你要怎麼對我千刀萬剮都可以,你放了佑希!」

「我殺了你,浦佑希也不會心甘情願地跟著我。你當我是笨蛋嗎?」駱家龍一手伸進了口袋,卻不是掏出槍枝。

搜過身的每位賓客是絕對不會有機會帶槍上船的,當然這也包括駱家龍,但是……卻沒有人料到駱家龍的武器竟然是一只打火機!

「你……」

年港生聽說過這樣的東西,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狀況下見到這種武器的真面目,當下他只是傻了眼,嘴巴張得極大。

「哦……天啊?他想玉石俱焚?」廣信達抱著小蜜,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什麼?那不是打火機嗎?」小蜜不明究裡。

「你認得這個東西嗎?年港生?」駱家龍大笑著展示手中的漂亮打火機,銀色的外型,大小像是隨身攜帶的小型酒瓶。

「那是R國的新式手榴彈,由液化的化學炸藥產生混合後的化學反應來引爆,爆炸的威力相當於十顆以上的一般手榴彈……」廣信達代替受到驚嚇的年港生回答。

他怎麼會知道?小蜜抬起頭看著廣信達,不禁懷疑他到底是小說家還是軍事家?

「沒想到這個小兄弟也識貨啊,不錯,不錯……」駱家龍一臉訝異地看著廣信達,然後他拉開了小小的、細細的保險。

「你想炸掉這艘船嗎?」年港生憤怒地咬牙大吼,「你可以殺了我!但是不能傷害船上的任何一個人!」

「年港生,你大概不太清楚我的個性,我這個人……不喜歡濫殺無辜,如果我是這樣的人,你的父母就不會只是收到上膛的左輪手槍而已。」駱家龍依然緊緊地扣住浦佑希,用手榴彈撫過她的臉頰,「而且你忘記我剛剛說過的嗎?我不會這麼便宜你的。」

「唔……你……這變態……!」浦佑希在呼吸不順暢中,還是努力地想要掙脫。

「我變態?唉呀,果然是母女,妳媽媽也跟我說過一樣的話啊。」駱家龍不顧眾目睽睽下,親了一下浦佑希的臉頰,這讓年港生更光火。

「你幹什麼?放開她!你放開她!」要不是黎亞昇跟袁必仁拉住了他,只怕年港生衝上前去,那麼大家都會因為駱家龍手上的手榴彈而陷入了危險。

「來吧,浦小姐,我的地獄新娘。」駱家龍一把拖著浦佑希,一手抓著手榴彈,一邊往船邊走去,只有一艘他搭乘的艇靜靜地停在水面上。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新婚妻子拖著長長的白紗,被駱家龍拖入了快艇中,年港生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站在甲板上,看著駱家龍一手抓著手榴彈,但是一手已經放開了浦佑希。

「妳乖乖的,不然我就把手榴彈丟到年港生的船上去!」這時的駱家龍已經沒有那招牌笑容了,而只是一張貪婪的臉色。

但是浦佑希很清楚,當他們駛離郵輪的時候,駱家龍還是會把手中的手榴彈丟向郵輪,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當駱家龍發動了快艇的時候,年港生發現了浦佑希竟然想撲上駱家龍的身體,因為只有這樣,駱家龍才會死,大家才能活命。

大家都能活命,卻是除了浦佑希。

「不!不要!」年港生發現了浦佑希的意圖,縱身一跳上了已經發動,並且開始划行的遊艇。

一陣晃動下,駱家龍差點抓不住手中的炸彈。

「年港生!你未免太大膽了!」駱家龍想要制止年港生的行為,也想用炸彈威脅他,但是他不能現在放手,這樣他自己也會死。

快艇因為兩個人的糾纏而搖晃得過於劇烈,浦佑希因為重心不穩掉入了水中,因為禮服太過沉重,她根本無力上浮。

「佑希!」小蜜在郵輪上看到了,緊張地大喊,「誰會游泳的,快下去救她啊!」

而此時的年港生根本無暇注意浦佑希落水的狀況,他只知道,駱家龍手中的炸彈絕對不能讓他落地,而他若不搶下手榴彈,駱家龍會將它丟上了郵輪。

「給我!炸彈給我!」年港生畢竟年輕,他拽住了駱家龍的肩膀,惡狠狠地要他交出手榴彈。

「年港生,你真的是比浦堯其難纏太多了。」駱家龍冷笑了一陣,鬆開了手。

雖然有點距離,但是快艇上的爆炸威力還是讓郵輪上的人受到了不小的搖晃,跌倒的人唉聲作痛。

「大……大哥!大哥!不!不~~~」小蜜抱著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燃燒的快艇,失魂地尖叫。

稍後,被救上甲板的浦佑希因為泡在水裡太久,陷入了昏迷。

「誰……誰來幫她急救……?」小蜜哭得肝腸寸斷,拼命打著浦佑希冰冷的臉頰,無暇去顧及熊熊的遠方火光下,該怎麼去搜尋年港生的身影。

好冷……怎麼會這麼冷……?港生……

恍恍惚惚中,浦佑希以為自己在年港生的懷抱裡,就像她委身的那一夜……但是為什麼……港生的體溫這麼的低……?



『你怕死嗎?港生……?』

年港生笑笑地搖頭。

『我也不怕死,我只怕……我只怕我死的時候不是你的人。』

『妳當然是我的人,現在是,以後是,將來的每一輩子都是。』

這是個結婚的好天氣,浦佑希穿上了屬於年港生的白紗,卻緊閉著雙眼流淚,而她的丈夫,在一片熾熱的火焰下,消失了蹤影。



&&&

躺在床上的浦佑希已經好久沒好好的吃飯了,勉強只喝了幾口水,飯,小蜜硬是餵進去她也會吐了出來。

不是她故意要拒絕進食,而是她的心理影響了生理,讓她沒有求生的念頭。

溺水後,在醫院一睜開眼睛的浦佑希,最關心的就是年港生哪裡去了?為什麼沒有看到人呢?她抓著小蜜詢問,卻只是得到小蜜無聲的眼淚。

白紗已經脫了下來,婚禮也沒有完成,但是浦佑希的身跟心都已經是年家的人,年家二老到醫院陪伴著她,也是強忍住傷心。

浦佑希知道自己該堅強點,該是她來安慰年以立夫婦才對。因為年港生可能沒有死,駱家龍面目全非的屍體找到了,可是年港生卻音訊全無,光是這一點他們就該抱著希望。

但是打撈了好幾天,救難隊卻說,燒焦的屍體味道重,可能被魚吃光了也不一定,要不然就是最近換季的風浪大,捲到外海了吧。

因為這種說法,小蜜已經跟救難隊的人發過飆了。

「媽的!現在人都還不確定是生是死,你們開口閉口就是『屍體』,就算沒事也被你們觸霉頭!」

要不是廣信達硬拉住悲痛已極的小蜜,只怕小蜜就會給這些救難隊的人苦頭吃。

但是說是這樣說,小蜜自己也不敢抱著多大的希望,苦著一張臉,怎麼樣都沒辦法說服自己那場大爆炸中,年港生還可以活著……,看到她這張臉的浦佑希,又要怎麼釋懷呢?

「佑希……好歹……好歹吃一點吧……?」年周美芬忍著淚水,舉起了調羹,勸著浦佑希。

「媽……沒關係……我真的不餓。」浦佑希自床上坐了起來,微笑著拒絕。

浦佑希已經決定,不管年港生是生是死,她都是年家的媳婦,所以她早就認了年家二老為父母,只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卻不是孝順的表現。

「不吃怎麼行呢?妳身子太弱了……」

「我晚點會吃的。」浦佑希抓著年周美芬的手,「我……我想起來走一走,可以嗎?」

「好……我來扶妳。」

走到了庭院,看看久違的陽光,自婚禮那天後,時序已經進入了秋天。浦佑希回想起這幾個月來跟年港生的點點滴滴,不免又悲從中來。

「媽……妳放心,我不會死的。」浦佑希突然這麼說,把年周美芬嚇了一跳。

「我跟港生有過約定,不管誰會先死,另一個人都要好好活著,」她又掉了眼淚,「而且我已經是你們的媳婦了,我不能不為港生盡孝道。」

「傻女孩,」年周美芬也是老淚縱橫,「妳不必這麼委屈……」

「這怎麼會是委屈呢?因為港生,我有了你們這麼好的父母,這是我求之不得的。」她緊緊地握著年周美芬的手,「我從來就沒有一個好媽媽,現在我有了,這是我感到快樂的事情……我會……我會像港生一樣地孝順您跟爸,不……我會更加孝順,連同港生的份……」

說到傷心處,浦佑希就想起了年港生的一顰一笑,悲痛之餘,她暈倒在婆婆的懷裡。

當醫生自房間裡退了出來後,浦佑希依然還在昏睡中,小蜜跟廣信達緊張地跟在醫生的背後,探問結果。

「她太瘦了,營養也不良,心情又太差了,這樣對孕婦不是很好。」

「啊?孕……孕婦?」小蜜張大了嘴巴。

「大夫……你……你確定?」廣信達也是一臉驚愕,不會吧?婚禮前幾天他們才……,現在就有了?大不了也才一個月吧?

「還不滿一個月,但是確定是懷孕了,所以要注意年夫人的營養跟……心情。」醫生也知道男主人的事情,不免嘆了一口氣。「要請她節哀,不然對孩子不好。」

望著醫生離去的背影,小蜜跟廣信達面面相覷。

「孩子?」一聽到自己懷孕的浦佑希,先是楞了楞,隨即就流下了豆大的淚珠。

「是啊……大夫說妳懷孕快一個月了,所以……妳要保重身體。」小蜜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這是……這是港生的願望吧?」浦佑希低下頭,摸著自己的肚子,終於露出了難得的真心微笑,「這是他在告訴我,要好好活下去……」

得知浦佑希懷孕的年以立,站在一邊,還是口是心非地罵著。

「這個死孩子,人也不回來,萬一……永遠不回來了,要一個年輕女孩子家養他的種……這算什麼好漢?」他邊罵,邊掉了淚。

「他會回來的。」浦佑希眼睛裡閃著希望的光,「他會回來的,這個孩子的到來就是告訴我,港生會回來的,這是個好預兆。」

不是嗎?連屍體都沒有,頂多算是失蹤了,只要一天不見到屍體,浦佑希就會當作年港生總有一天會回來。

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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