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的憤怒】

孔吉回到了別院,看見的就是眾人欲離的景象。

心慌了起來,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事?為什麼他不知情?

戲子們瞧見了他,停下動作。一種很明顯冷漠的分隔態度。

長生也看見了他;剎那間,過往被現實狠狠隔絕的距離而所逐漸堆砌的冰冷、從
很久以前便開始累積的不滿,突然在此時都湧了上來;他站起了身子,一雙眼睛
冷淡陌生。

他跨出了步伐走出。

七得八福看他站起來也邁開腳步。

七得經過了孔吉身邊而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也沒有停下道歉;兩人對於如今的孔
吉,無可避免的都有一股責備──即使明白不是他的錯,無論如何都是因他而起。

孔吉微低的臉蛋有著慌張及不解,長生跟隨前方兩人的腳步而經過了他的身邊…

「不要走…」拉住了長生的手,心慌的語調絲絲洩漏不知所措…

「大哥我們快點走吧。」八福等催促著。

長生看了他一眼,眼神仍然是那般的冷漠複雜,像是在責備著他,卻也有一種無
法改變現實的悲哀;揚起手甩下了孔吉的請求,逕自繼續往前走著…

被長生如此明顯的拋棄,強烈的驚慌及心痛如同呼吸被強烈奪走般的可怕窒息感
在胸口炸開奔騰卷起像面臨死亡一樣的恐懼,被萬箭穿心一般的椎心痛苦狠狠撕
裂著腐蝕著孔吉;長生難道真的要、就此棄他於不顧嗎!?


不要…他不要…

他怎麼可以拋下他離開……不可以…

他不能讓他走!……


孔吉突然朝著呈放道具的拖車而奔去,拉車的戲子看見他這樣的神態都嚇得停住
了;沒有多想拿起一把刀就往長生地面前站定;強自忍耐著這般劇烈的痛苦,淚
水在眼眶婼L旋;止不住被無情的丟棄造成的害怕與悲傷而顫抖的雙手,孔吉緊
緊握者刀柄對著長生哽咽喊道:「我不准你走!」

為什麼你要丟下我…
你怎麼能夠丟下我……

你走了…我又有什麼意義留在這堙H而被你拋棄的我,如果沒有辦法再留在你的
身邊,我又有什麼意義而活著…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長生冷冷看著眼前哽咽悲傷的人,拿著一把沒有殺傷力的刀對著他威脅;這該是
可笑的一幕,卻沒有人笑出來…

「你瘋了。」低沉的嗓音,沒有起伏的語調,在惹人心憐的哭聲中,長生空蕩的
聲音,卻顯得如此虛無…

他們都瘋了,瘋得不願去看見現實──強硬而那般的無情殘冷──但即使是被如

此無情的命運所割離著,也不願輕易放手而強迫挽救…
他曾經像個瘋子一樣的想要鎖緊孔吉,為了不讓他離去而千方百計尋求離開的途
徑;現實卻是將他們之間的距離剖開更深更廣的壕溝──孔吉成了四品堂上官,
註定留在宮中陪伴著燕山…

而現在,換孔吉像個瘋子一樣拿著道具用刀對準了他哭著要求他不准離開…

他應該是要為了仍然想留在他身邊的孔吉而開心,可是為什麼,湧出心堛漱ㄛO
感動,而是深層的無力與悲傷呢…

如果他不離開……
難道要──

每天看著孔吉被喚去陪伴燕山……
而對無法阻止的自己不斷猜疑的自己…
逐漸深痛恨絕嗎…

而總有一天…
他會因為沒有辦法承受如此的痛苦…
將這樣的感受歸咎于孔吉而給予傷害…

他怎麼能…
實現這樣的未來…

頭一次,長生如此痛恨著,兩人是戲子的這個身份──

長生上前進了一步,孔吉害怕的退了一步。

什麼都沒有說,長生抓住了刀,強力的扳下…

孔吉的淚,灼熱而滴燙;但即使快要把眼眸給燒傷了,也止不住從心堬`處傳至
四肢百骸的那份恐懼和痛楚…

長生拿著刀走回了拖著道具的車,突然一個狠劈就往車上的東西砍下──

砰!
砍了這些讓他們入宮的東西!

砰!
砍了這些讓他們被燕山注意的東西!

砰!
砍了這些讓孔吉被抓住不放的東西!

砰!
砍了這些讓自己無能的東西!

眾戲子們都知曉兩人的矛盾情愫,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在一旁杵著不敢阻
止…

像個瘋子一樣瘋狂破壞那些曾伴隨著他們演出的珍貴道具,像是不夠似的,長生
又走回到綁在空地上的長繩──

一個揚手再度猛烈劈砍而下,發狂的朝著繩子系綁處用力的斮斬──

就是這條繩子,綁住兩人多少年的身份;讓孔吉不停的被迫出賣,而他就是拼命
的反抗也改變不了那樣的命運──

而現在,就是因為它而將兩個人帶到這種地步!!

孔吉看著長生的舉動,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剎那間停止呼吸──

他在做什麼!?那是他最重視的東西不是嗎!?那是見證他們兩人牽絆的繩子
啊!!

被嚇到的孔吉迅速跑上前抱住長生的腰,比方才更強烈的恐懼感盈滿心頭,孔吉
哭喊著大叫阻止:「不要!你住手!你住手啊!!」他難道真的要斬斷他們之間
的關係嗎!?

被孔吉所牽制住的長生,奮力的扭著身子想要掙脫,「你放手!!放手!!!」

「不要!你住手啊!!住手!住手啊!」哭到快要昏過去了,孔吉仍然抱著長生
的腰緊緊不放手;他害怕一但放開手,長生會繼續砍到繩子斷掉──

繩子的兩端從來都是他們兩人,站在一端就能望見另一端──如果繩子被砍斷了
一端,那麼另一端的人,也會因此而跌下;兩人的關係就是如此簡單而重要得不
可分開──

而現在,長生卻要斬斷繩子──難道他真的要親手將自己的一端給解開,留下另
一端的他孤伶伶的一個人嗎!?這麼做跟叫他去死有什麼分別呢!?他只會跟
著倒下啊!!

被孔吉豁出一切也不願放手的那份絕望所激發的力量而動彈不得的長生,與孔吉
搶著手上的刀…

孔吉哭到幾乎沙啞的聲音,死命抓著長生的手啜泣著…

兩人拉扯間,燕山帶著綠水一行人浩浩蕩蕩往這堳e來……

正在掙扎擺脫的長生,一個眼角餘光看見這樣的陣仗而停了動作…

燕山看著糾纏的兩人沒有表情;綠水的臉上,卻有一抹危險的笑。



戲子們跪在地上,侍僕在孔吉面前的地上擺著文房四寶。

從劇烈的哭喊緩和過來的孔吉顯得很憔悴,紅腫的眼眶仍然濕潤,睫上的淚水晶
瑩剔透。

侍官拿起毛筆沾了沾墨,停在半空中示意孔吉接過。

「照我說的寫!」綠水冷冷的吩咐著,看著手上的紙念了起來:「一國之君縱情
聲色…」

孔吉被這樣的語句嚇住了,抬起頭看向綠水惶惶不安,不明白為什麼要他寫下這
樣可怕而大不敬的文字,「娘娘…」

「給我寫!!」綠水尖銳的眼神朝著他刺來,想將人生吞活剝一般。

「一國之君縱情聲色…」重複念了一次,發現孔吉接過了筆卻還是沒有動手,「還
不快給我寫!」

孔吉低下頭,害怕不安的,顫抖著手在紙上寫下…

燕山的表情,隱忍著被背叛的悲傷,卻仍不願相信會被如此對待著而期望。

「…整日酒池肉林,放縱低賤戲子作亂宮廷…」

孔吉尚未寫完,侍官在綠水的示意下將紙抽起;燕山接過紙,與綠水手上的毀皇
書對照…

「一模一樣~」女人勝利的聲音,惡毒的侵蝕無辜的靈魂。

長生警覺不對勁!

在孔吉面前甩下毀皇書,孔吉不可置信的攤開來觀看…

「還不給我抓起來!」綠水厲聲吩咐,侍衛立刻上前押制住孔吉──

「!?」被熟悉的字體所嚇到的孔吉,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曾經做過這種事
情;才剛收復的淚水因為誣陷而再度湧出,「聖上,小的是無辜的…聖上!聖上!」
心急的搖頭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鐵證卻如山壓垮了他…

燕山深刻受傷的表情,不敢置信卻不得不信的看著他,艱難沙啞的開口:「你為
什麼要這麼做…」他是這麼把他捧在手心堥護,但是孔吉卻如此背叛他──

他在意的不是毀皇書的內容,而是這份毀皇書竟然是他寫的……

難道他是表面的對他溫柔,卻在另一面嘲笑著他嗎……

教人…情何以堪……

孔吉蒼白的臉蛋滿面淚水欲說無言,只能搖著頭否認卻沒有能力證明自己的無
辜,更從來沒有想要這麼對待燕山過…

他從來都是真心以對,沒有想過傷害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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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子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