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mooneyes (麗子>P_mooneyes成立囉) 站內: P_mooneyes
標題: 《孤寂流年》第十話 孤寂的預感
時間: Sat Apr 23 00:37:09 2005


我要多看妳一眼,多抱妳一下。不
要問我為什麼,我只是怕一切很快就要結束,
我怕來不及告訴妳……我會永遠喜歡妳。






「為什麼?」我的好友張大眼睛,看著幫我買了晚餐就離開的鄭溫凱的背影,無
法理解我們為何變得如此親暱。

自那個晚上後,已經過了一個禮拜,說也奇怪,廖若姿竟然都沒有發現我的異狀。
是我已經無心到她也察覺不出來?還是她也有自己的心事卡著?

兩者都有吧,我想。

「不為什麼,他……對我很好。」我打開了我的男朋友為我買的便當,很好的菜
色,但是坦白說,這一個禮拜我的胃口並不是很好。

「拜託!妳是怎樣的人我會不知道嗎?妳如果會因為誰對妳好就跟他在一起,妳
早就跟阿吉……唉……」廖若姿止住了嘴,想了想,「不說阿吉,就說我吧,我
對妳也很好啊,妳怎麼不跟我在一起?」

「如果妳是男生,我一定跟妳在一起。」我笑著打馬虎眼。

「別說這種傷害我的話,我也恨我自己不是男兒身……」廖若姿捶著胸口,裝出
一副受傷嚴重的樣子,但是隨時恢復正經貌,「唉唷,誰跟妳說這個,我是跟妳
說真的!」

「我也不是在敷衍妳啊,鄭溫凱對我真的很好……」

「妳喜歡他嗎?」

「我會努力。」

「湘湘!妳太勉強自己了吧?他……他是鄭明宏的堂哥耶!他做了很多過分的
事情耶!」

「因為我覺得他很過分,所以妳也覺得很過分,對吧?」我笑了笑。

「那當然,妳是我喜歡的好朋友啊,妳討厭誰我就挺妳啊。」

「那阿吉哩?」我捉弄她。「我討厭他,妳就要跟他分手嗎?」

「欸……不要岔開話題……」廖若姿臉紅了。

「現在想想,其實他也沒做什麼真的很過分的事情,他只是……很寫實地說出現
狀。」我吃了一口飯,不知道為什麼,好疲倦,我有點反胃,大概是因為想起了
鄭溫凱跟鄭明宏那天的對話吧。那讓我……好疲倦。

我蓋上了便當盒。「若姿,如果我不放手,是我在勉強每一個人。」

「每一個人?沒有啊,起碼,我並沒有感覺到。」廖若姿攤攤手,不以為然的模
樣。

「現在不是耍幽默的時候,我說的是……」一想到自己就要提起鄭明宏的名字,
我馬上打住不說話了。


廖若姿也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像是在想些什麼。

「湘湘,說真的,如果我們都不知道鄭溫凱是鄭明宏的堂哥的話,妳一開始也許
不會這麼討厭他吧,我也不會跟著妳討厭他,對不對?」

「也許吧……」

「妳甚至會喜歡上他,對吧?」

「這……」我搖搖頭。

「妳搖頭是什麼意思?不會?不一定?不見得?」廖若姿真是咄咄逼人。

「妳知道嗎?就連鄭溫凱要我當面確定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他,我都沒有辦法回
答。」我說著這些話時,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我不知道我自己在猶豫什麼,
我甚至覺得很害怕。」

「會不會因為妳其實對他也是有點感覺的,妳怕一說出口他就真的放棄了?」

我吃了一驚,連忙反駁,「不會吧?我當初有多討厭他妳不是沒看見。」

「湘湘,妳知道人有『潛意識』這個東西嗎?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知不覺的狀況下
發生的。」廖若姿一臉認真地拍拍我的肩膀。「就承認吧,湘湘,他多多少少吸
引妳了。」

這也算是背叛嗎?不知不覺當中,在潛意識裡,我早就讓鄭溫凱分走了一些戀愛
心思,只是形式有點弔詭。

「只是現在這也不重要了,妳已經跟他在一起了。」廖若姿笑著搖搖我的肩膀,
看著我桌上的便當,「看來鄭溫凱對妳應該還是很不錯,這樣就好了,至少不必
那麼辛苦地把心思掛在那個人身上。」


那個人……是啊,我現在跟『那個人』的堂哥在一起了,這在別人眼中到底意味
著什麼?連我自己都快要認為我只是把鄭溫凱當成鄭明宏的替代品……

些微相似的外貌、接近的氣質,重點是那濃郁的血緣關係……這對我來說應該不
具有意義才是,也不能具有任何意義,我不能因為鄭溫凱明知道所有的狀況卻還
要跟我在一起,就可以為所欲為地在他的包容下彰顯我的其他心思。

我潘曉湘現在是鄭溫凱的女朋友,他喜歡我,對我好,那麼我就該好好地對待我
的好男朋友。


「不過我要先把話說在前頭喔,如果他對妳不好,我可是會修理他的喔。」廖若
姿賊笑了兩聲。

「妳自己跟他說去,會比我去說還要有說服力。」我也笑了。



&&&



這一兩個禮拜以來,我的確感受到許多鄭溫凱的柔情蜜意,他對我真的很好,每
天接我上學,送我到校門口後,又自己多坐一趟公車到學校,下課後也會準時地
算好時間守在我的校門口『站衛兵』,送我回到家裡。

沒多久,我有一個帥哥男友的事情就在班上跟鄰近班級傳開來了。

最近我的煩惱除了期中考之外,就是我遲遲不敢面對鄭明宏。

其實我不必去面對他,更不必再見他了,但是我總覺得沒有把話說清楚就這樣斷
了感情,就會像是還有轉圜的餘地。雖然,上次他在我面前與顏秀明表演了那一
段戲碼,但是對他來說,其實都不曾真正結束過。

「我該告訴他的。」我向鄭溫凱提起了這件事情。

「那麼就由我來告訴他不就好了?」他不願意我再與他的堂弟有所接觸,這種心
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希望場面太難看。

我跟鄭明宏的堂哥在一起已經夠讓他難堪了,沒有必要讓鄭溫凱像是示威似的對
鄭明宏說明這一切。

「我已經跟你在一起了,就有自信可以讓你對我放心,想想阿宏他是個比你我都
小的……孩子。」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是啊,他還只是個孩子,我也是。「最
溫和的方式就是讓我跟他談。」


為了這件事情,鄭溫凱有兩天都帶著愁容面對我,他不是憤怒,他只是煩惱,我
知道。

到最後,他還是妥協了。基於對我的信任。

當我在期中考結束的當天晚上,我刻意等到鄭明宏該是結束了晚自習的時間,撥
了電話給他,心情異常地平靜。

「是妳。」只是拿起電話,聽到我一聲『喂』,他就知道是我。

「有空出來聊聊嗎?」我心情的確是平靜,但是我的手心卻在冒汗。

「剛好我也有話要告訴妳,就現在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這不由得又讓我心疼起來。那備受煎熬、等待大考的日
子我也有過啊……我究竟在他這段日子拖累他的心緒多少?

今天晚上,該是讓他解脫的時候了。

當我在當初約定的小公園看到鄭明宏時,我楞傻了好久。這是我認識的那個男孩
嗎?那個意氣風發、自信滿滿並且有著溫柔笑臉的男孩嗎?

他穿著家居衣物,讓人從外表看不出他還只是個國三生,也許是因為身高、氣質,
或是……滄桑。他看起來像是經歷過許多風風雨雨的少年郎。

熟悉的容貌,感覺卻不復以往了。


「嗨。」他對我揮揮手,我盡量撐出一個平和的笑容。

天知道我的心臟卻不聽使喚。剛剛我打電話的平靜跟勇氣到哪裡去了?

「上了高中果然會不一樣,」他坐上了石板凳,看了我一眼之後,就再也沒有看
我第二眼。「妳變漂亮了。」

「沒有吧,只是變瘦了。」我跟著坐上了另一邊的石板凳。

「在第一志願唸書,功課壓力大吧?」他盯著地上的碎石子。

「還好。再怎麼樣也不會比現在的你壓力還大。」我低頭則是看著他拖鞋底下的
腳指頭,漂亮的、乾淨的腳指頭。

「也是。」他乾笑了一聲。


說著不著邊際的這些話後,我們就陷入了沉默。在晚上將近十點的小公園裡,有
著夏天的舒緩涼意,空氣中還瀰漫了今天午後雷雨的水氣,我想起了那個午後,
那個很久以前,我與鄭明宏一起躲雨、披著他帶有體味制服的午後……

酸了鼻子,在夜色中我偷偷地滑下一滴眼淚,然後快速地用手背抹去。

我不能哭,我……已經不能回頭了,再也不可以這麼任性地牽絆著這個男孩子往
他該有的路途而去……

我正不知道該怎麼開啟話題,卻聽見他唱起歌來。


『非要等到愛遠走,分兩頭,才知道誰都怕寂寞,留在午夜夢迴醉,掏了心,傷
心對自己說……』


這首歌我知道,是講述一對戀人分手後,男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忘記對方,夜夜
傷心,午夜夢迴怎樣也揮不去傷心……

我從來沒有聽過鄭明宏唱歌,他的歌聲很好,讓我在心傷之餘還多了訝異。

「聽過嗎?」他停止了歌聲,依然盯著他跟前的石子地,問我。

「嗯。」

「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情。」他的頭更低了,但是我看得到他的表情。

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讓我不知所措的話呢?為什麼……要展現那故做堅強但
是卻掩飾不了悲傷的表情呢?

為什麼……我停不了我的眼淚,沉默的眼淚。

「我們……有……分手嗎?」我不爭氣,到這時候我只能嗚咽。

「我也不知道,我想……有吧。」他站了起來背對著我,伸了懶腰,「不然妳現
在不就是腳踏兩條船的狀況嗎?」

他……他知道?我驚訝地用手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哭得更大聲。

「曉湘,我……我相信妳一定是早就看清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才會跟我堂哥
在一起的,妳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他的聲音好遠好遠,還是我的聽覺被淚水淹
沒了?「隨便的人是我吧,故意做出讓妳傷心的事情,用最差勁的方式推開妳。」

「不……別這……別這麼說自己……我知道你跟顏秀明沒有那回事的!」為了控
制自己的哭泣,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我知道妳最後還是會發現的……」他嘆了一口氣,「告訴我,我堂哥對妳好嗎?」

「阿宏,你不要這樣,你……」我哭叫著,「你轉過頭來跟我說話好嗎?」

他還是不回頭,依然用他寬闊得不像是十五歲男孩的背面對我。

「我今天之所以會見妳,是因為我覺得該講清楚比較好,妳難道不也是因為這樣
的原因才找我的嗎?」

他不但早就知道我的打算,也跟我做了一樣的決定……這是默契嗎?還是諷
刺……?

我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了,只是不住地哭泣,我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我的肩膀正
在劇烈地抖動,就快要支撐不住我的身體,我的腿……都軟了。

「曉湘,曉湘……」他呼喚我的名字,卻從頭到尾都背對著我,不看我一眼,「妳
不要哭了,這樣子我會走不開,妳快點回家吧……」

那就不要走開!我多想這麼吼出來哪。但是我已經哭到無力,並且,我再也不能
夠這麼要求了。

在我接受了鄭溫凱的感情之後,我就在也沒有資格跟藉口對鄭明宏做留下來的要
求了。


因為夜已經漸漸地深了,我又沒有離開的打算,只是坐在原地哭,於是鄭明宏也
沒有離開,但是也不轉過身來面對我、接近我。我們……就是這樣各峙一方,懷
著悲苦的心事。

突然有人握住了我的肩膀,我吃驚地帶著淚眼回頭,是鄭溫凱。

「我送妳回去。」鄭溫凱不改他溫柔的態度,輕聲地對我說。

我的男朋友,他在附近多久了?他都聽到了嗎?而他面對這樣的景況為什麼還能
對我這麼溫柔?

「阿凱,你來了就好,不然,我看我們都回不了家了。」鄭明宏故輕鬆地說著,
即使看不到他的臉,但是我知道,他在逞強。

「不用你打電話給我,我也會來,我知道湘湘會來找你。」鄭溫凱的語氣裡沒有
任何的不悅,只是無奈,「不過,還是謝謝你。」

是鄭明宏打電話叫他來的?在我們做了邀約之後,他打了電話給鄭溫凱……看
來,他是真的要徹底地切斷跟我之間的情愫了。一體認到這一點,我更是心酸到
極點。

「我回去了。」我看到鄭明宏抬起了腳步就要離開。

「阿宏。」我還是使出最後的一點勇氣叫住他。「你……你要……」

「好好唸書。」鄭溫凱替我接了提醒他的話。

「不用說了,我知道這個時候的我該做什麼。」他沒有停下腳步,只是舉起了手,
揮一揮。

「阿凱。」他稍微地停頓了腳步,卻只是稍微,「如果不好好對她,我會搶回來
的噢。」說完,他快步地離開了。

我猜想著,他是否跟我一樣臉上爬滿了淚,因為他的聲音抖動著。


走了,真的走了。我望著那自始至終都沒再看我第二眼的男孩就此離開了我的生
活,心碎無法言諭。

尷尬的是,鄭溫凱陪著我目睹這一場風雨的落幕。

「回家了,好嗎?」他扶著我顫抖的肩膀,稍微用了力,他是希望給我安全感吧,
想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很受用,我靠在他的胸膛,繼續落淚,卻感到掏空的心裡吹過了暖暖的水氣。

事後回想起來,有個胸膛可以依靠、有雙臂膀可以給我擁抱,那時候的我,在極
端的悲傷與幸福裡切換過來,感覺非常奇異。

只是這奇異的感受,儘管我說不上來是好是壞,可以確定的是,我……再也不要
有了。


&&&


夏日炎炎,又是一個學年過了,我跟廖若姿站在校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她
在陪我等鄭溫凱。

升上高二後,我選擇留在原班級攻讀文組,廖若姿則因為選擇第三類組,換了班
級,當然一開始不捨得,也很不習慣,像是自己的手被砍去了一隻,做什麼都異
常地空虛。

再也沒有機會坐在一起上課,所以每天中午我們還是會一起吃午飯,有時候是我
到廖若姿的班上,有時候是她來我們班,更多時候是我們一起到活動中心去,吃
飽了就躺在階梯上聊天。

看來她跟阿吉沒有什麼不順利的地方,但是也說不上發展得很好。一切似乎都跟
一年前一樣。

我看過他幾次,但是都只是躲在一邊,我還沒有讓阿吉與我正面接觸的打算。事
實上,阿吉還是老樣子,升上了高職二年級後,書包依然扁平,臉上的表情跟國
中剛畢業的時候一樣,冷漠,即使見到自己的女朋友時,也不會有更好的溫柔了。

聽廖若姿提起過,阿吉好像加入了幫派,但是她也不敢問阿吉太多,事實上,阿
吉很少對廖若姿提起他的交際跟私事。

那麼他們基於什麼理由可以繼續在一起?用什麼方法?我……難以理解。

就因為阿吉似乎都沒有變,所以,我不能在他面前出現。

不是我對自己太有自信,而是我對阿吉的心情沒有信心。他當年的冷漠是因為我
而開始的,而如今他依然冷如冰霜,是不是也表示他對我依然難以釋懷?那麼當
他見到我之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我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沒有必要了……就如同我再也沒有見到鄭明宏的必要,何必打破這一切的平衡?

不管是阿吉跟廖若姿,或是我跟鄭溫凱,都各自維持著微妙的平衡,一種不說自
明的默契。

這種默契可不可以維持到我們都真正長大的那時候?不管會不會發現對方是否
是自己想要的,都可以坦然面對結合或是分離的成長之日?

會有那一天的。一定會有的。我……不就面對了與鄭明宏的分離?


「溫凱好慢。」我肚子餓了,對著我的好友發牢騷,「妳可以先回去呀,不必陪
我等咩。」

「沒有關係啦。」廖若姿笑著,「反正我今天沒社團也沒約會,中午又去開社團
會議沒跟妳吃飯,就讓我多陪妳一下囉。」

廖若姿升上二年級後,當上了社團的社長,那意氣風發的自信令人無法抵擋。她
即使不剪短髮,還是散發出瀟灑的氣息,吸引了許多一年級的學妹甚至是同學的
注意。

漂亮的女孩、爽朗的個性,她是人群裡的明星。除了阿吉之外,她最喜歡的人竟
然是我。而且,喜歡了我這麼多年……


「我喜歡若姿。」我說。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廖若姿在黃昏路燈下的美麗側臉,突然有了一種感動……
現在想來,那也是感傷嗎?一種怕來不及說出口的感傷……。

廖若姿楞了楞,轉過頭來,漂亮眼睛裡出現了水光。


「我也好喜歡湘湘,也會永遠喜歡妳。」

「真可惜,妳有男朋友了。」我笑著說,竟然也跟著酸了鼻子。今天……是怎麼
回事?

「不會可惜,如果妳喜歡上別的女生,那才是真的可惜。」她裝出搞笑的鬼臉,
「沒有一個女生比我更適合妳了。」

「我知道。」我牽起她的手,緊緊地與她交握,我望著遠遠的馬路那一頭,鄭溫
凱正緩緩而來,他帶著一年來始終如一的溫柔笑臉,對我招手。


很幸福。我有愛我的家人、寵我的男朋友、也有疼我的好朋友,夠幸福了。


但是卻自從那天起,我心裡好不容易漸漸舒緩的孤寂感,卻又慢慢地揚起。直
到……

及今思之,那就叫做預感嗎?


「對不起,我來晚了。」鄭溫凱摸摸我的頭,然後對廖若姿點頭微笑,「妳好。」

「好啦,妳男朋友來嚕,那我就回去囉。」廖若姿放開了我的手,拍拍我的肩膀,
「好好玩噢,明天要跟我講電影好不好看喔。」

送走了廖若姿,鄭溫凱像是接力般地牽起我的手。

「妳跟廖若姿感情這麼好?平常也這樣牽手?會不會一起上廁所啊?」

「你嫉妒嗎?」我笑著,「我們還會一起睡覺喔。」

「嫉妒!當然嫉妒!」鄭溫凱用誇張的表情跟聲音表達出來,「真好,可以跟妳
一起睡覺……」

提到這個話題我就不好意思了起來,想要轉移。

最近半年來與鄭溫凱獨處的時候,他的動作變得太過親暱了,親吻是必然的,但
是他的吻讓我覺得……害怕。而他的身體變化以及手掌游移更是使我膽顫心驚。

我沒說過不要,但是只要我發抖、躲避,他就會停止,然後暫時避開我。我想,
他是真的在乎我、珍惜我吧……。

「怎麼,你今天不用晚自習?」我以為鄭溫凱升上高三後,就會跟我的學姊們一
樣每天晚上都留在學校唸書。

「不用,晚上的學校裡蚊子太多了,我會受不了,回家唸書就好嚕……對了。」
他突然地握緊了我的手,在等待紅綠燈的時候,「妳沒有想要問我的嗎?」

「啊?我該問什麼?」我裝傻。

是有事情想問,但是有必要嗎?有必要知道嗎?有必要讓我們兩個又陷入了尷尬
嗎?因為那個人……

「他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學校。」鄭溫凱說。

是的,從高中聯考放榜後,鄭溫凱一直都知道我想問,只是我沒敢提,他也沒有
主動說出來。

「嗯。」不錯的學校很多所,但是會是哪一所?

「他在那裡應該可以重新開始吧。」鄭溫凱轉頭看著我,「妳不想知道是哪一間
學校嗎?」

想。但是……我低下了頭。

「不想。」

他不說話了,然後,當作沒有過這場對話似地,與我暢聊其他的瑣事。

然而我想,鄭溫凱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我突然地沉默是因為什麼、他知道我看喜劇電影時卻笑不出來是因為什
麼、他知道當他送我到家門口我卻傻傻地對他的吻沒有回應。

他都知道,卻什麼都沒有說。



&&&


在高中二年級的第一次月考到來前,我像是染上了弔詭的症候群似的,惶惶不安。

我懷疑我是不是就要變成女同了?因為我突然渴望時時刻刻都可以跟廖若姿在
一起,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變化。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一直反覆思考著,然後我把原因歸咎在某天黃昏時,她在燈光底下的優雅側
臉。美麗、又散發出異於以往氣質的側臉。

廖若姿變了些,從暑假結束後我就發現了,直到今天,我心底那異樣的感覺狂妄
地緩緩升起,可怕的是,還伴隨著我無法推測原因的孤寂感。

它又回來了,而且明顯地緊緊黏附在廖若姿的背上,只要我看著她,也就會感覺
到「它」。

不,這不是愛情,不是,因為我並不想吻廖若姿如同我想吻鄭溫凱……或是像當
初我想吻鄭明宏那樣……我……我只是……


「妳不要突然消失。」

「啊?消失?」在活動中心的例行午餐裡,廖若姿訝異地咬著一塊肉排看著我,
「沒事我嘛消失?傻瓜。」

「呃……只是隨便說說,總之,答應我嘛。」

「唉唷……好啦。」她帶著不解的笑容,摸摸我的頭。


我就怕會『有事』。這時候我倒希望我沒有這種無聊的第六感。

我沒有什麼胃口了,事實上,這段時間莫名的恐懼感讓我難以下嚥,相反的,廖
若姿大概是心情好吧,胃口好,人也胖了點。

從暑假後,她一直是如此。

她還是我的好朋友,她依然美麗,不……甚至更美麗,但是……她好像有事情瞞
著我。

「妳……最近還好嗎?」我打開我的便當盒。「妳最近感覺起來跟以前不太一樣。」

 雖然我沒有看著廖若姿,但是我還是明顯地感覺到她的遲疑。

有事情,一定有事情發生了。

「怎麼這樣問我……?」廖若姿想保持輕鬆,但是我發現她本來都會馬上啃光的
肉排,竟然被她暫時擱在便當盒裡。

「只是直覺。」我說,看著她,「若姿,我跟妳認識很多年了,妳不對勁我一定
會發現的。」

廖若姿也看著我,收起了原本還想敷衍我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微笑。「妳
的直覺是沒錯,但是好像也來得太晚了點,就像是恐龍的神經太長了,感覺到什
麼也都過了很久很久。」

「有多久?」我問。

「暑假的時候。」

「是好事吧?」因為我看她變美了,而且食量多、精神愉快。

「到現在我覺得都還算是愉快的好事,不過……」她的笑臉轉成了無奈,「這兩
天我必須確定一件事情,才能確定結果是不是會讓我繼續愉快。」

「確定?什麼事情?我要知道。」


我感到莫名其妙的害怕,我很少看到廖若姿現在這種無奈的表情,上次看到的時
候是我們談論到阿吉的人際關係時。這次會是什麼?


「等我確定了我會告訴妳結果的。」她又恢復了開朗的笑容,繼續咬著那吃到一
半的肉排。

「我要現在知道。」

「如果妳要現在知道,就是要逼我騙妳,妳要這樣嗎?」

「那也好。」我好難過……一定是很嚴重的事情,不然廖若姿不會這樣對我。

「我暑假時中了統一發票兩百萬特獎。」

「騙人。」

「我早說過我會騙妳的。」她又笑了笑,便不再說話,吃完了便當。


&&&



直到月考結束,廖若姿都沒有告訴我她想「確定」的事情,但是我知道逼她沒有
用,她想說就會說了。只是,我實在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逼她。

首先是月考的範圍很大,因為我跟廖若姿不同組,自然也就沒有許多共同科目可
以討論,唸書的時間幾乎都是各自跟班上的同學討論,也因為跟我的同學相處時
間更長,從她們口中我隱約地發現了什麼。

關於我跟廖若姿之間那罕見的黏膩大家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是廖若姿在學校算是
風雲人物,因此我也雞犬升天似的顯得特別點。更重要的是,有個別班的女生很
注意我,頻頻地向我的同學探尋我這號不起眼小人物。


「二類組的林婷婷?」我楞了楞,「我不認識。」

「我想也是,不過我跟阿晨上禮拜去南陽街補習的時候……」班上的才女小京意
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妳……跟妳男朋友還好吧?」

「我跟他還好……」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最近一個月以來,他開始留校自習了,
忍受蚊子的叮咬,幾乎不來接我下課,連上學都很少同行。「跟他有什麼關係?」

「既然你們感情還好,那就……」另一個同學阿晨推推小京,「不要說了啦,這
樣很像挑撥離間,搞不好我們看錯了。」

「什麼?不要賣我關子。」我沉下了臉。

「我們看到林婷婷跟很像是妳男朋友的人,在南陽街……牽著手。」


照理我該生氣的,但是我竟然只是淡淡地跟她們說『噢,這樣啊,我有空會問問
他。』

但是我終究沒有問,只是開始反覆地問自己這一年來我一直不敢問自己的問題。

我到底是不是喜歡鄭溫凱呢?如果是,為什麼我很久沒見到他不會擔心?為什麼
聽到這種事情也沒有一哭二鬧的反應?如果不是,那麼這一年來我跟他到底在幹
什麼?

他溫柔多情、體貼窩心,卻依然沒有辦法讓我可以為他有著強烈的情緒起伏。也
許他之於我而言,就像隻舔我傷口的貓咪。

當貓咪磨蹭了主人許久卻依然沒有被回饋以熱情或是美味的食物,牠會怎麼做
呢?


在月考的前一天,當我跟阿晨還有小京一起出現在南陽街,望著那對已經換下了
制服,跟所有一般年輕情侶一樣,雙手緊握依偎的身影時,我突然醒悟︰我是個
可惡的愛情飼主,從來就不是他對不起我,而是我對不起他。

因為我沒有用『愛』,或是單純的『喜歡』,餵飽他。

林婷婷會主動與他十指緊扣、而我都只是自然地搖擺走動;林婷婷會靠在他的身
上像是沒有他就會趴在地上、而我一向走得抬頭挺胸;林婷婷看來應該都會說出
很多私密心事與他分享、而我卻常常地給了他心裡也有數的沉默。

我早就提醒過他了,鄭溫凱,跟我在一起你並不會快樂,至少不是我現在見到的
這種景象。

即使我只是靜靜地走開、不哭不鬧,月考還是考差了,枕頭上的眼淚就是證據。


「為什麼會考成這樣?」看著考卷上的分數,廖若姿不敢置信,「湘湘,妳怎麼
了?怎麼都不跟我講?」

「妳不也什麼都不跟我講?妳就考得很好嗎?」在偌大的活動中心中,我的遷怒
聲響還是被場中央的喧鬧回音蓋過去了。但是我的表情不能。

廖若姿楞了楞,看著我,她的表情好悲傷、好憔悴,讓我後悔說出這些話。

她也考得很不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件她隱瞞我的事情一定也影響她了。

「我告訴妳我為什麼掉到二十名以外,因為我的男朋友跟別的女生在一起了。」
我簡明扼要地說完,「妳現在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情了吧?妳竟然考得比我
差?!妳要隱瞞我多久?」

「鄭溫凱?他……」

「現在不要管他,妳回答我!」

我吼得越來越大聲,因為我決定什麼事情都要搞清楚了,我會跟鄭溫凱講明白,
但是目前我要先知道我的好朋友到底在幹什麼?

「我要告訴妳一件事情,」她突然地別過頭去,「本來想在離開前再跟妳講的。」

離開?「什麼……」

「我暑假的時候跟阿吉……」她垂了垂漂亮的眼睛,閃著成熟女人的美麗,「就
是那麼一回事。」

我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然後,月考前我發現,這裡……」她摸摸小腹,面無表情,「有了東西。」

「嗚……」我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深怕自己會尖叫跟大哭。

「我跟妳說過,我希望這是一個讓我繼續愉快的結果,可惜……不是。」


我沒有聽錯嗎?廖若姿是跟我說她跟阿吉……有了……?我沒有看錯嗎?為什
麼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還笑得出來?

我衝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眼淚不聽使喚地一直掉。


「若姿,不要!不要跟我說妳要……那麼做……」我努力地壓低聲音,也慌張地
左右張望。

「那麼做?我能怎麼做?拿掉他?」她輕聲地說,「不,我要留。」

要留……她要留……。那一瞬間,我閃過了那個休學結婚的國中同學—葉瓊華的
臉。

「妳有很美好的人生,不要這樣就毀了,妳不是葉瓊華!」

「噢……葉瓊華嗎?我已經可以了解她當初為什麼會那麼做的原因了。」

現在的廖若姿讓我感覺好陌生,她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母親、一個女人,不是我
的好朋友跟以功課優先的資優生!

狂大的恐懼感向我捲來,而鄭家兄弟長久對我造成的孤寂感,因為廖若姿的坦白
迅速擴大、蔓延……我再也沒有任何力氣了。

連最後一個救生圈,我都保不住。

「況且我的美好人生,早就我發現有個這個東西以後,就……注定要換另外一種
方式繼續美好。」廖若姿一直都在微笑,她的手沒再離過她的小腹,並且帶著我
從未見過的溫柔。

太成熟的語氣跟澹然……令我快要昏厥。


我忘記我是怎麼回到教室的、我也忘記我下午在幹嘛、我更忘記放學了該去社團
卻直接坐上了公車回家。


然後我忘記我是哪裡來的勇氣,翻開畢業紀念冊,慘白著臉,打了電話給阿吉。

「喂。」這已經是成年男子的聲音了,這是一個……即將要當爸爸的男人的聲音。

「我是潘曉湘。」

「我知道。聽得出來。」

「你現在有沒有空?我有話要當面跟你說。」我知道我的聲音在發抖,但是我必
須把話說完。

「什麼事情?」他的聲音沒有任何的訝異,沒有,像是我是個打錯電話的陌生人。

「出來再說。」

「那隨便妳,我現在有點事情,九點以後我才有空,九點半在北陽國中門口見。」


明快地結束了通話後,我渾身癱軟了下來,然後像是遊魂般地回到房間,倒臥在
床上。用力地哭。

媽媽問我怎麼了,我就說因為考差了,很難過。我的父母很體貼,雖然很想知道
我會考差的原因,但是他們選擇押後再談。

但是有些事情卻不能延遲時間處理。

比如墮胎這回事。我……我並不是一個殘酷的人,但是我不想讓我的好朋友走上
了毀滅的路。她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跟我一起風光地考上台大,一起念研究所,
如果可以,一起出國唸書、一起擁有美好的工作跟人生……

在我痛苦的日子裡,廖若姿是這樣給我希望的,現在卻換她要來打破這個藍圖。
就因為阿吉在她身體裡留下了那在我看來是炸藥、可以毀了許多人的的東西。

阿吉知道嗎?不……我覺得他並不知道,不然他應該會在電話裡就直接拒絕我才
是吧?女朋友懷孕了,她的好友說要有話當面說,正常人都不會出現的。

但是,沒想到……阿吉不是一個正常人。


當我在昔日母校的門口看到阿吉的時候,我以往對他的那些恐懼已經被憤怒取代
了。這是我自畢業後第一次正式與他正面接觸,我現在只覺得他是一個標準的流
氓,不是因為他的打扮,事實上他現在的穿著就是一般年輕人會穿的襯衫跟牛仔
褲。

我之所會認定阿吉是一個流氓,是因為廖若姿那些擔心他的言談、還有他現在展
現在我面前『什麼都不在乎』的氣質,加上他讓廖若姿承受的痛苦……

尤其是最後一點,讓女人承受不該有的痛苦的男人,一概都是流氓……。而阿吉
做的很徹底。

我連招呼都不想打,就是垮著一張臉面對他。


「妳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很想揍我。」他開口了,他的聲音比在電話裡的成熟還多
了點滄桑。

「我是想揍你,但是我知道我打不過你。」

「如果妳想揍我,我不會還手的。」他笑了笑,卻是很冷的那種笑。

「我不會浪費力氣的。」我哼了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是說真的,我不會還手。」他摸摸臉頰,低著頭深呼吸一口,「只要是因為
我活該,我都不會還手。」

「不會吧?你不是在混幫派嗎?你能忍受被揍?」我並沒有想太多,也不知道流
氓打架的方式並不是甩耳光。

「看來她跟妳說了不少。」他抬起了頭,向我走來,我退了幾步。

「看來你還是對若姿的事情狀況外!你根本就對她漠不關心!」

「我從來就沒有跟她說我會關心她。」

「那你幹嘛跟她在一起?還跟她……」我不知道該怎麼直接對一個男生說『上床』
兩個字,只是紅著臉、氣鼓鼓地叫著,「你難道不該負責任嗎?」

「我會負責任,但是我依然會跟以前一樣,不會關心她。」阿吉的冷漠真的很可
怕,當他這麼跟我說的時候,臉上竟然一點表情都沒有。

「那就做完你該做的事情,然後,永遠離開她!」

「妳以為我不想嗎?」他又出現了那種令人不舒服的冷笑,「潘大小姐,妳以為
是誰不放過我的?是誰要纏著我的?」

不放過?纏?他……他是在說我的好朋友嗎?我知道廖若姿的確放不下阿吉,但
是卻怎麼也沒想到廖若姿在阿吉的心目中竟然是這樣的角色。

「我也是一個男人罷了,我也想要好好疼愛一個女人,完美地彰顯我在她眼中的
價值,但是前提是我必須是愛她的。」他向我走近一步,這次我已經貼在圍牆邊,
無路可退。

「若姿的確對我很好,好到無話可說,我感激她的付出,但是我並沒有要求她這
麼做,我也早說過她跟我在一起不會快樂的,但是她就是要。」


我楞了楞,早說過在一起不會快樂,但是就是要……。這不就是我跟鄭溫凱的狀
況嗎?而廖若姿早就這麼看不開了……。

阿吉貼近了我的臉,「妳以為……我不願意好好去愛一個女人嗎?更何況是一個
這麼對我全心全意付出的女人?」

我停止了我的呼吸,只是張大眼睛盯著阿吉看,我深怕當我一喘口氣,阿吉就會
像電影裡的殭屍把我生吞活剝。


阿吉舉起了拳頭,我閉上了眼睛,卻只是聽到他砸打圍牆的聲音。

「我不是不願意,我是沒有辦法,潘曉湘,而妳……妳是我不能夠愛她的原因!」

我沒有張開眼睛,阿吉說出口的話也讓我忘記我該呼吸了。

阿吉沒有變……至少在感情這個層面來說,他沒有變……。而廖若姿一直都知
道,卻像大部分妄想改變對方的傻女人一樣,想要讓阿吉可以回過頭來愛她……

也許阿吉會愛她的,只要不曾有我。

「如果從來就沒有我這個人,你會好好愛著若姿嗎?」我張開了眼睛,問。

這個在我旁邊用頭頂著牆壁的男孩沒有說話,他終於出現了痛苦的表情讓我眼
見。

「如果不曾有過妳,我會。」

「那就當我不曾存在過。」

「但是妳現在站在這裡,」他指向我,又指向自己的胸口,「也霸佔這裡。」

我走上前,看著阿吉的眼睛有點濕濕的,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因為廖若姿。


我甩了他一個耳光。有生以來,我打了一個人耳光。不管他會不會如他所說的,
不還手,我都要打他。

「是你強行要讓我的影子霸佔你的愛情,不是我要霸佔,我也沒有興趣霸佔,自
以前就是這樣了。」我轉過身去。

「等一下。」阿吉拉住了我,「我說過,只有我活該我才不會還手,這件事情我
一點都不覺得我活該。」

「所以你要對我還手?」

「對。」他舉起了手。

「那好,你還了手我就不欠你這麼多年的感情霸佔了,我也就不曾存在過。」我
閉上了眼睛。

等了許久,卻沒有事情,我張開眼睛。只見到阿吉已經站在遠遠的路口,用手圈
成圓形,面對著我。

「那就讓妳欠我一輩子吧,潘曉湘!」他揮揮手,帶著哽咽的腔調,「記得!要
來參加我的婚禮,喝我兒子的滿月酒!」

我已經看不清楚阿吉的背影,因為我淚眼朦朧。

阿吉知道廖若姿懷孕了,他很清楚我找他出來是要說什麼的,他……早就有了決
定,只是要在告訴我決定前,說完這幾年他的不甘心罷了。


我哭,是因為我終於少了一個敵人,多了一個朋友。

我哭,是因為我要背負一輩子的感情債。

我哭,是因為原來是我讓廖若姿一直這麼辛苦地戀愛。

我哭,是因為廖若姿違反了約定……



『妳不要突然消失。』

『沒事幹嘛消失?傻瓜。』




還有好多好多該哭的事情,我再也釐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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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有些人是想成為作家而不可得,才勉強去做別的差事。」
「正好相反,應該說,做什麼都不行,才會去當作家才對。」
—太宰治 貓頭鷹的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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