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mooneyes (麗子>P_mooneyes成立囉) 站內: P_mooneyes
標題: 《孤寂流年》第七話 起點與終點
時間: Sat Apr 23 00:26:26 2005


一個擁抱、一個吻……
我以為這會是我們的起點,
卻沒想到,它似乎要變成了終點。






『斷絕關係』的第一天,著實不太好受,在廖若姿的『幫助』之下,我一整天都
忐忑不安,深深地擔憂著那個下巴被打腫的男孩,心裡會是多麼的難過……

如果他真的喜歡我,甚至為我打了人,那麼我早上的態度便已經傷了他的心。我
只要一回想起我逃避他的目光、廖若姿冷漠待他的眼神,我就感到萬分的心疼。

鄭明宏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只是單純的想要替我修理阿吉,我們……只是很單純
的想要互相喜歡、有所交集……他錯在哪裡?

真要說錯,有錯的是我,有錯的是我的身分、我的年紀、我的長相……都是因為
我,才會讓我身邊的人—不管是阿吉還是廖若姿,連帶地把箭頭指向了他。而那
些「情敵」的不屑與憤恨,又是給他帶來了多少的困惑呢?

事到如今,反而是我已一種受害者的姿態要遠離他,『斷絕關係』……,我憑什
麼?他是這麼地無辜,我卻還要這麼對他嗎?

我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安。

中午時間一到,我想要偷偷溜走去找鄭明宏,我記得他是希望中午可以跟我談
話,可是眼尖的廖若姿卻逮住了我,找進各種理由要我留在她視線內,而我因為
已經承諾出要斷絕關係這樣的話來,也不好拒絕廖若姿的心意。

我是個膽小的人,懼怕朋友因此討厭我、對我生氣,卻又擔心喜歡的男孩……,
我的膽小造就了我的怯懦,進而使我的行動力、思考力減弱不少。

在廖若姿的『關愛』下,我渾渾噩噩地結束了晚自習,回到家中。

大概是算準了時間吧,我在公寓的門口看到鄭明宏守著,想必他也擔心了我一整
天吧,但是礙於廖若姿,他沒敢再來找我,只能在我回家前堵到我。

「今天……好嗎?」他穿著短袖的上衣、運動長褲,靠在他的腳踏車上,試圖輕
鬆地與我話家常。

「還好。」

沒錯,我完全把我的承諾拋到腦後,在這時節上,可以看到鄭明宏、與他談話,
我產生了洪水猛獸也打不退的喜悅。

「我不好。」他直接了當地這麼說,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我。他的下巴更腫了。

「是因為這裡……很痛嗎?」我摸摸自己的下巴。

「這不算什麼,我又不是沒打過架。」鄭明宏臉在路燈的照耀下,展現出一種我
難以解讀的情緒,「我是因為妳不理我,妳不會不知道吧?」

「我……我不知道……」我說了謊。

「潘曉湘,我不是三歲小孩,妳的好朋友是什麼語氣,妳又是什麼態度我不是沒
感覺,好嗎?」

「那是因為……」

因為我必須跟你『斷絕關係』!但是這種話我怎麼都說不出口,要我做到都很困
難了,更別說要我當他的面說出來。

「是因為我現在是個被記過的壞學生嗎?是這樣嗎……?」我喜歡的男孩忽然用
自暴自棄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他兩手一攤,苦笑,「坦白說,我很後悔在合作
社打了阿吉學長,不然我也不用被記過,然後讓我的家人,或是讓我自己蒙羞。
甚至……讓妳蒙羞。」

「你……」聽他那樣說話,我真的好難過,我並不覺得他有什麼好丟臉的,我也
不覺得丟臉,因為他是為了我,為了我……

「我後悔極了,我應該沉住氣,到學校外面再揍他,而不是在合作社修理他!」
說著這些話的鄭明宏又出現了惡狠狠的眼神,像是他在打阿吉時,那樣地憤怒。
「是啊,妳是一個要準備上第一志願的好女生,自然不能跟我這樣的壞學生牽扯
在一起。」他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我……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並不像妳們
所想的那麼會死纏爛打……」

什麼……他……他在說什麼?死纏爛打?

「我……我沒有那樣想過……」我想要辯解,卻被他打斷。

「曉湘……學姊,我不是一個笨蛋,在妳今天那樣對我以前,我就已經想好了該
怎麼做才不會讓妳為難。我……想過了,這也是我今天本來要找妳談話的原因。」

想過了?他想過了什麼?

我有了不好的預感,這迫使我的鼻子開始發酸。

他跨上了腳踏車,不再看我,只是抬頭看著夏初的星空。

「自從我們……在……說是『在一起』好了,我們在一起之後,我給妳帶來了許
多的麻煩,我都知道……那些女生,包括秀明在內,都會找妳的麻煩,我……感
到相當抱歉,而我也一直以為我可以解決這些事情……」

「不……不關你的事情,是我的問題!」我叫著,眼淚也奪眶而出。

都是我的錯,鄭明宏是最無辜的人啊,為什麼他要把錯往自己身上攬?

「怎麼會是妳的問題……不是這樣的……」鄭明宏收回了望著星空的目光,看著
我,有著悲傷,「如果我不要去招惹妳,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不是嗎?」

「招惹?你沒有招惹我!是我先喜歡你的!你為什麼要把自己說得這麼沒價
值?」我越說越激動,也不想理會什麼面子問題,「是我先喜歡你的,我喜歡你
很久了,很久了!如果我不要喜歡你,你今天也不會……也不會跟阿吉打架,也
不會有這麼多的困擾!」

鄭明宏顯然被我的激動嚇到,但是隨即就是一陣苦笑。

「不管誰先喜歡誰的,曉湘……現在的我的確不能再打擾妳了,這是事實,也是
我今天中午想要跟妳談的事情。」

「什……什麼意思?」我抽抽噎噎地抬起頭來看他。

「妳是一個應考生,如果再讓我這麼衝動的人犯出一些事情打擾了妳,就是我不
該……所以,等妳考完後,我們再聯絡好嗎?」

真是造化弄人。

本來應該由我說出口的話,竟然讓鄭明宏早我一步說出口了,雖然我做了決定在
先,但是我不斷地反悔,直到他說出口了,我竟然像是被雷打中般地喪失神智。

這是怎麼回事?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嗎?這是在懲罰我的優柔寡斷嗎?我……我
竟然讓我喜歡的男生對我說出這種話……

「我……我真的沒有想過什麼丟臉不丟臉的問題。沒有……我沒有!你……你為
什麼要這麼想呢?」我哭得不能自己。

什麼『斷絕關係』的,我再也不要理會了,我只希望鄭明宏不要對我說出『再聯
絡』這樣的話。

「不管是不是很丟臉,我的存在的確已經讓妳無心唸書了,也承受一些以前都沒
有過的困擾,不是嗎?」鄭明宏看到我哭,跨下了腳踏車,卻不敢接近我,只是
在原地繼續對我解釋。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掩住了耳朵,任性地繼續哭鬧,已經有過往的路人
往我們這裡看來。

「過來!」他發現了路人的議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往附近的小公園而去。

窩在溜滑梯的階梯下,我們面對面坐著,但是卻不能看著對方。而我,依然不斷
地哭泣。

真好笑,這樣的我……早上竟然還敢信誓旦旦地對廖若姿還有陳淑玲說我不會反
悔,我一定會斷了跟鄭明宏之間的關係,到頭來,卻是我肝腸寸斷地用眼淚企圖
打動他。

在那當頭我根本也不想管什麼聯考、第一志願,或是什麼顏秀明、情敵、或是阿
吉、記過……這一類的事情,我只要他在我身邊,只要這樣就好了。

「妳不要哭了好嗎……」鄭明宏與我相對沉默了幾分鐘後,摸著我的頭,「曉湘,
我並不是說永遠都不要聯絡了,而是希望妳好好唸書、考試,以後可以再聯絡啊。」

「你會忘了我!」我想都沒想就叫出這句話,「等我考上高中後,就是你變成考
生了,那麼我還要等一年……一年當中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不是嗎?」

「那麼……該擔心的應該是我,不會是妳,不是嗎?」他笑了,一副無奈的表情,
「我還是窩在鄉下地方的小學校,而妳呢……可能會跟別的高中男生聯誼、出去
玩……妳說,是誰要擔心?」

「我不會的。」

「妳說不會,我就相信妳不會,那麼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妳考上後可以偶爾回來
看看我,我相信不會有人說優秀學姊的閒話。」

我無語,並且認真地開始考慮起他的提議,但是……

「我們……還是可以聯絡啊,不要公開就好了,不是嗎?」我試圖要鄭明宏收回
『再聯絡』這樣的決定。

「不行,我已經確定我會影響妳唸書了,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答應妳。」他嚴
肅地看著我,說出了他的決定,「如果我們偷偷聯絡,紙還是會包不住火,這種
冒險的事情不是現在的妳可以承受的。」

這時候我非常地恨,為什麼他這麼懂事?如果他幼稚點,死皮賴臉地要求我偷偷
聯絡就好,那該有多好……?可是,我自己也很明白,若非他是這麼地成熟懂事,
我是不會這麼迷戀他的。

我站了起來,走到溜滑梯上,坐在上面,而鄭明宏站在下面看著我。

「這是我的起點,那裡,」我指著他,「是我的終點。」

他楞了楞,然後溫柔地對我笑著。

我淚眼朦朧,順著滑梯下去,撲到他的懷裡。

「我會考上的,我一定會考上,你……你一定要等我!」我緊緊地抱住鄭明宏,
又開始哭。

「我等,我一定等。」

當他把我拖到滑梯底下吻著我時,我有一種充實的宿命感。

滑梯的起點是我的國中年華,也是我在桌球室與鄭明宏偶遇的那一個午後,而我
希望終點不只是我考上高中的那時候,而是很久很久以後……跟他牽著手公開的
那個未來。

只是我們沒想到,滑梯路上坎坷顛簸,在到達終點前,總是要先頭破血流一番。



&&&



望著書桌上撕去的一張張日曆,斗大的倒數數字讓我深呼吸一口氣。坐在房間
裡,我專心地攻讀之餘還是不忘下意識地摸了摸那紅色的書架。

雖然不知道明確的原因,但是爸爸還是在我的苦苦哀求下黏好了書架,當爸爸把
書架拿到我面前來時,雖然它已經沒有當初鄭明宏交給我時的光彩跟鮮豔,但是
我還是可以感受到那暖暖的心意。

這是我喜歡的男孩祝福我考試順利的禮物,這是……他的心意。

當我因為見不到鄭明宏而沮喪時,摸摸書架,我就會想起那一晚的親吻,他的擁
抱。

我們都還只是小孩子,我知道,那樣的親密舉動所會引發的生理效應,已經超過
我們這個年紀可以承受的了,即使動作生疏、笨拙,還是勾起了我陣陣的情生意
動。

但是我們只能壓抑,這是該要有的自知之明。唯一的一次親暱,還有他的承諾,
是支撐我向前走去的寶物。

『這是我的……第一次喔。』抱著我坐在滑梯底下的鄭明宏,第一在我面前展現
了國中男生的羞怯。

『………』反而是我感到汗顏,因為我的第一次,已經讓阿吉……

『妳不要誤會,我不是故意要表示什麼。』鄭明宏機警地發現我的不安,馬上解
釋,『那次是意外,我不會怪妳,我也不會當真,妳這一次,才是真的。』他緊
緊地抱了我一下,親了我了臉頰,『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曉湘,我……是很認真
的。』

那一個晚上我不知道掉了幾次的眼淚,也不知道讓他親了我幾次,只記得回到家
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多了。

惹來父母的詢問與責怪是可以想見的,但是當我散發著自信的眼神說了「我一定
要考上第一志願」的話,他們就忘了該問我晚歸的原因了。

是的,我一定要考上,那麼,就再也不會有什麼阻礙了。

剩下不到八十天時間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分心。

廖若姿發現了我的轉變,當然,我還是無法對她隱瞞那天回去後遇到鄭明宏事
情,當我對廖若姿說出鄭明宏的自責話語後,連我這個反對到底的好友都動容了。

「這個孩子這麼懂事……?」

「妳也不過大人家一歲,什麼『孩子』啊?」

「我是說真的,我以為這種年紀的男生都幼稚到不行,只會想到自己。」廖若姿
搖搖頭,「這樣真的是比我們之前想像的要好太多了,我只能說妳喜歡上的人真
的很替妳著想……」說著這些話的她,帶著些許幽怨,我知道她想起了阿吉。

阿吉自打架事件過後請了幾天的假,名義是奔喪,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家裡是誰過
世了,明白內幕的人都說阿吉是因為面子掛不住,所以不想來學校。

廖若姿打過電話給阿吉,阿吉並不像我一旦心情不好就不接電話,但是他跟廖若
姿談話的語氣……根據廖若姿的說法是,一副『關妳屁事』的態度。

「他知道妳喜歡他吧?」我問。

「怎麼會不知道呢?我都明白地告訴他了。」

「啊?妳……告訴他了?」我訝異非常。

「是呀,他跟鄭明宏打架的那一天晚上,我就打電話告訴他了。」

真的是超乎我的想像之外!「我記得妳說過戀愛是……」

「是的,但是『告白』跟『戀愛』可是兩回事,」她對我擠擠眼,「就算阿吉說
『好,那麼我們交往吧。』我也不會答應的唷。」

「不會吧?妳這麼理智?」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這麼理智,重點在於,阿吉只對我說了聲『噢,這樣啊。我
知道了。』我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呃……」我啞口無言,這的確蠻像阿吉的作風。

廖若姿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那樣地輕鬆自然,但是,我卻不自覺地想像著她哭
泣的模樣。

有時候,我希望廖若姿能夠像我一樣,什麼心事都不會隱藏。的確,她並不會對
我隱瞞她的點滴,但是那背後的心理變化她卻不會讓我看見。

一直到最後,她都是這樣,連告別都不曾給過我。該說是她窩心還是健忘呢?我
想……我真的永遠都找不出答案,而只能看到她展現給我的結果。

而我跟阿吉之間,自從他銷假回來上課後,就一直處在冰點的狀態。他像是不曾
看到我,我也假裝沒有他這個人,這種事情做起來並不困難,一直到畢業我都沒
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

偶爾在學校裡我還是會遇到鄭明宏,但是都只是點點頭就錯身而過,一開始我會
痛苦非常,並且偷偷地酸了鼻子,但是我知道,這是約定,我不能打破。

也因為這樣的『澹然』,直到我畢業為止,都沒有什麼風言風語打擾了我。

而不管是老師還是親友,都對我有著深深的信心及期望,他們認為唯有考上好的
學校才是真正的佼佼者。

乍看之下我是佼佼者,但事實上,我跟廖若姿是最沒有選擇權的人。

如果我有得選,我根本不必在乎什麼第一志願,我只要我喜歡的男孩可以留在我
的身邊……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了……。

這是我跟廖若姿,還有許多其他與我們相同命運—包括鄭明宏或是顏秀明,都會
有的路子。

在青春的路途上,有大部分的時間我們都沒有選擇權,在成千上萬的同年人群
中,我們是孤獨寂寞的一群人。

生命在悄悄地流逝當中,我們這群所謂的『資優生』,緩緩地品嚐著孤獨的青春。

直到我拿到畢業證書,踏上考場的那一刻為止,我都感覺孤單。但是有個意念在
支撐著我。

那意念,就是鄭明宏給我的。

一直到放榜的那個時候為止,我都不敢聯絡鄭明宏,因為我怕榜單上的結果會讓
我的希望落空。

在我的頭髮終於蓄留到襯衫肩線上的那一個夏天,我跟廖若姿站在教務處的榜單
前,抱頭痛哭。

「恭喜妳了,廖若姿。」我抖著聲音恭賀她,全國前兩百名,這是一種榮譽。

「那我該替妳感到悲哀嗎?潘曉湘?妳跟我又要當三年同學了。」她忍不住興奮
地親了我的額頭,眼角泛著淚光,緊緊地擁抱我。

我跟廖若姿一起考上了第一志願,在九月時,我們就要一起穿上綠色的制服,黑
色的百摺裙,攜手度過三年的春夏秋冬。

廖若姿在欣喜之餘還是有著淡淡的憂傷。因為阿吉落榜了,哪裡也沒考上,這其
實在我們的意料之中,因為在最後的幾次模擬考裡,他根本就無心經營。

這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見鄭明宏了。

我的新人生已經確定開始了,我只希望他可以參與其中,讓我的新人生有個完美
的起點。

卻沒想到,他給我的,卻是接踵而來的意外。而這些意外,有一半是我造成的。



&&&


我並不想來的。

進了高中後,所謂的『聯誼』場合我真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廖若姿卻說如
果不聯誼就等於是沒有經歷過高中生活。高中生活是什麼?難道只是男女學校一
起出來遊玩、認識,以『聯絡友誼』這麼的簡單嗎?

其實在我考上的那當頭,直到我穿上了綠色制服,與廖若姿昂首闊步地走在重慶
南路上時,我依然對『高中生活』該有的實質表現沒有太多的概念。

我只知道三年後又是一場煎熬,我還是要用功唸書,偶爾玩玩社團,而除此之外,
就是我對鄭明宏的期待。

我期待我們能夠偷閒出來見個面、期待他也能夠考上好高中、期待在我高中畢業
前能夠有完美的面貌呈現給對方。甚至延續到大學、將來。

聯誼?這不在我的計劃之內。因為在我的觀念中,聯誼這回事就是要認識其他學
校的男生,那麼對執著於鄭明宏的我來說,是不恰當的事情。

「別這樣啊,風光明媚的高中女生,怎麼可以這麼悶呢?」廖若姿不以為然地說
著。

很幸運地,考上高中後,我又跟廖若姿同班了,這的確是令我高興的事情。

考上純女校對廖若姿來說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吧?學校裡再也不會有臭男生
讓她看不順眼,重點是,多的是跟她『志同道合』的女同學。

我知道國中時的廖若姿喜歡女孩子,但是我並不確定她是喜歡『潘曉湘』我這個
女孩子,還是只要有不錯的女孩子她就會去追求。總之,我依然只是獨斷地以為,
除了阿吉,廖若姿不會對其他的男生有興趣了。

然而,開學到現在一個多月了,廖若姿竟然非常地熱衷與外校男生聯誼這回事,
身為康樂股長的她,已經熱絡地舉辦過三次聯誼。

拗不過廖若姿的懇求,加上她用好友攻勢說服我,要我支持她的活動,我參加了
一次陽明山之旅的聯誼,對象是號稱『藍天之子』的男校高二學生。

其實,管他什麼懇求或是好友情誼,如果不是我心情低落,說什麼我也不想參加
聯誼。

而我心情低落的原因,就是因為鄭明宏。

說來詭異,照理說當我放榜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與鄭明宏見面,但是,命運好
像在玩弄我,並且樂此不疲。

放榜的當天我就以同班同學的名義打電話給鄭明宏,卻是他母親接的電話,說他
到南部探視長輩了;之後爸爸媽媽為了獎勵我,帶我出國玩了一個多禮拜,回國
後我發現電話答錄機上有許多不出聲的留言,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鄭明宏吧。

之後的每一次狀況都非常地不湊巧,不是我不在家跟朋友玩瘋了,就是他出門唸
書或是找同學去了。

通話不是沒有,但是卻都是短短的幾句話,什麼『恭喜妳考上囉。』、『我也要加
油。』、『上了高中也要努力喔。』諸如此類的話語。

總之淡得可以,彷彿是聯考一結束,我真正地脫離國中生活後,鄭明宏也好像變
成了另一個時空的人,就要自我的生活中消失。

這不是我要的。

如果要恭喜我,我想要鄭明宏與我見面,不一定要去什麼花錢的地方,就算逛逛
夜市也好,或是坐在小公園裡也罷,我只希望可以好好地跟他獨處。

這是我們在大考前的約定哪,他全忘了嗎?我乖乖聽話忍耐了這些個日子,不只
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鄭明宏,他應該也很清楚才是的。

但是我不知道怎麼開口,即使我已經早就對他把心裡的戀慕說得明白清楚,卻還
是沒有辦法要求、強迫他與我見面。

要求……強迫……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如果要用這兩種字眼去形容,那也未免太
悲哀了。

更悲哀的卻是︰我連這兩種字眼都沒機會用上。

進入高中都已經一個多月了,我卻連鄭明宏都沒見過,這讓我好生傷心。

我知道現在換他要忍受聯考的折磨,我走過的路他現在正在辛苦地經歷,在我已
經回到家中、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或是跟新同學在課後社團裡學習新的玩意兒
時,他能面對的依然只有書本。在跟阿吉的打架事件過後,他更不能讓自己有差
錯。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怎麼會讓事情漸漸地演變成連見面都這麼困難呢?這
讓我慌亂、低落,因此在廖若姿勸我出去認識其他人後,我答應了。

我不想假日也窩在家裡等著鄭明宏已經很久沒打來的電話,也不想看著書架睹物
思人,我更沒有勇氣衝到國中校園裡找他,打擾大考在即的應考生。

沒有鄭明宏的允諾、主動,我便什麼動力也失去了,只剩下顧影自憐的憂傷。

陽明山的確是一個好地方,仰德大道沿路的風景清爽秀麗,可是我的心情卻依然
無法艷陽高照。

「妳怎麼回事啊?好不容易把妳拖出來聯誼,就不要苦著一張臉了好嗎?」廖若
姿在往陽明山的公車上,壓低聲音提醒我,「要妳參加聯誼又不是要妳放棄鄭明
宏,而是散散心,妳可不可以放開心胸啊?不要辜負我的心意嘛。」

「對不起,也許……我不該來的,打壞大家的興致。」

廖若姿看著我,無奈地嘆口氣。

「妳不是不該來,我很清楚妳是『不想來』。但是妳都來了,卻悶悶不樂的,我
會很擔心,不然……這樣好嗎?」廖若姿跟我作了約定,「拜託妳今天就先忘記
鄭明宏好嗎?好好地玩,以後我不會強迫妳參加聯誼了,ok?」

看著廖若姿為我擔心的臉,我感到愧疚,便強撐起笑臉點點頭。

我怎麼可能忘記鄭明宏?尤其在被這麼多男孩子『圍繞』時。事實上我並沒有被
『圍繞』,但是無論如何我就是沒辦法忘記鄭明宏。連暫時都做不到。

我只能夠勉強自己當作這是一場『郊遊』,不會有任何意外跟結果的郊遊。

強打起精神後,我放眼望去,公車上這麼多男孩子,加上我們班上參加聯誼的七
八個女孩,將近有二十個人,除了我以外,大家都開開心心地互相自我介紹,連
廖若姿都已經熟練地插入人群中,成為耀眼的主角。

每個男孩子都在注意她。

廖若姿的爽朗與美麗在大考過後更是放肆地綻開,彷彿是壓抑已久的金色皮球,
正在奮力往上彈跳,奪取每個人的注意力。而我,依然還是在地上悄悄地滾動,
只希望我在意的人能夠溫柔地撿起我,為我擦去平凡的灰塵,只為他展現光芒。

只是那個人卻一直沒有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在這裡……做什麼呢?我根本就不想來,像我這樣黯淡無光的女高中生,是無
法滿足這些年輕氣盛、注重第一眼印象的高中男生的眼光。

「換妳啦,曉湘。」廖若姿推推我。

「啊?我?什麼?」

「自我介紹啊,同學。」有個男孩子用他宏亮的聲音吸引我的注意。

一見到那個出聲的男孩,我有種熟悉感。說不上來為什麼,我對這個穿著紅色運
動上衣跟黑色長褲的男孩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

「啊……我……我叫做潘……潘曉湘……」我結巴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後,低下頭
來,我一定是滿臉通紅吧?因為我的耳朵好熱呀。

「破曉的曉,湘江的湘。」廖若姿快速地為我補充,「她是我國中的同班同學兼
死黨喔!」

「哇!妳們這麼有緣啊?現在也同班?」其他男生訝異地驚呼。

我抬起頭來,微笑點頭。然後我看見了剛剛要我自我介紹的男生正在看著我,像
是在想著什麼。

「妳們是北陽國中畢業的嗎?」他問。

「呃……是呀!你怎麼會知道?」廖若姿跟我都非常地吃驚,班上的女生都不見
得知道我們是什麼學校畢業的了,這個初次見面的男生會知道?

「嗯,我聽過妳的名字。」男孩指指我,「妳,潘曉湘同學,聽說妳的國三生活
好像過得很精采。」

國三生活?精采?一聽到這些話,我不免腳底發涼。

對我來說,那段日子是風雨最多、心理壓力最龐大的日子,我不但不願意再回想
起不愉快的片段,更不會料到會有一個陌生人今天就站在我的眼前告訴我,那段
日子很『精采』。

這個人為什麼會知道?他在諷刺我嗎?我抓緊了廖若姿的手,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看。

「欸,溫凱,你為什麼會知道?」旁邊的男生推推他。

「世界是很小的,更別說在小地方、小學校裡,好的或是壞的消息總是流傳地特
別快啊。」這個叫『溫凱』的男生笑了笑,「我也是北陽的人。」

學……學長?我跟廖若姿吃驚地張大嘴巴,不由得不相信這個世界很小。

但是……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早就畢業了吧,他大了我一屆,怎麼會知道的
呢?也許有好事的人把我的事情當成笑話或是八卦來討好他這個學長吧……。

「一定是有像顏秀明那種女生,為了拉近這個帥哥的距離,故意說出八卦來增加
話題吧?」下車後,廖若姿拉著我咬著耳朵,她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

只是又讓我想起了顏秀明,這個讓我非常不愉快的學妹,那些過往被提起就已經
讓我夠厭煩了,因此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不說這個了,都過去了不是嗎?今天是來玩的,就不要提起這些事情了。」我
牽著廖若姿的手,走在陽明山公園的小徑上,望著溫凱那高大的背影。

他的確是一個帥哥,但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因為他在公車上說的話,大打折扣。

「我不認識這個溫凱,他要怎麼想、怎麼說,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因為今天之後,
我再也不會見到這個人了,不是嗎?」

到了公園裡最高的涼亭後,玩了一陣子的團康遊戲,我百無聊賴地下了樓梯,坐
在杜鵑花叢邊,發呆。

樓上涼亭的風景宜人,大家似乎玩得很開心,但是我沒有那個好心情參與。就團
體精神來說,我是一個表現很差的團員。這樣也好,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找我聯誼
了。

「怎麼不上去跟大家一起玩?」

我連頭都不想回,因為這個聲音在公車上勾起了我不愉快的回憶。而我不想熱絡
地回應他,免得我更不開心。

是溫凱。

「我確定妳不是啞巴。」他一屁股坐在我身邊,淡淡的香味向我撲來。

應該是洗髮精?或是洗衣精的味道?我無法確定,但是……那味道很有陽光的感
覺。

我想起了鄭明宏身上那道我接觸不多的體味。那是什麼味道呢?我……已經忘記
了。上次擁抱他的時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們好久沒見面了,時間竟然已經
長到我無法回憶起他的體溫跟氣味。

難受……我很難受……。

「我不是啞巴,但是也不表示我一定要跟你說話。」我的確不友善,你最好知難
而退吧,溫凱。

「不是啞巴就好啦,哈哈……而且妳剛剛已經跟我說話了,不是嗎?」他竟然笑
了,而且還笑得很開心的樣子,我僵著臉回過頭去看他,真的看到一張笑容燦爛
的臉。

我楞了楞,我知道我為什麼對他有熟悉感了。

他……跟鄭明宏有相似的味道。莫非長得好看的男生都很相像嗎?

我別過頭去,基於一個我自己也不清楚的理由,我想避開溫凱的臉跟目光。

「我的臉上有長什麼東西嗎?讓妳看不下去?還是我太醜了?」他的聲音裡依然
帶著笑意。

「不……你長得很好看,不必擔心。但這也不表示我就一定要看著你。」

「為什麼妳說話要這麼地刻薄呢?因為我提起了妳不愉快的『精采』往事?」他
還刻意加重了『精采』二字。

這傢伙!

「溫學長!如果你來找我說話,就是為了要刺探我過去的『精采細節』,那我勸
你還是省省吧,」我轉過頭去,盯著溫凱漂亮但是帶著嘲笑的眼睛,我的臉色一
定很難看。「你高興的話可以回北陽中學去打聽,或是請找跟你說這八卦的人詢
問,我想這樣你就比較不會受到刻薄的待遇!」

我真的生氣了,是誰刻薄啊?簡直是莫名其妙。

溫凱一開始楞了楞,但是隨即又恢復了他好看得要命的陽光笑臉。

「唉,妳脾氣這麼大,這我倒是沒聽說過。」

「那麼你現在親自見識到了,該算你倒楣還是幸運?」我依然不想好聲好氣地說
話。

「什麼都不算。」他伸了一個懶腰,斜眼看著我,「不過總歸都是緣分,如果不
是我被拖來參加這場聯誼,我還真不知道讓我堂弟去找人打架拼命,而因此被記
過的女生是妳這個樣子。」

嗯?他也是被強迫參加聯誼的?那不就跟我一樣……咦咦咦?等一下……堂
弟?還有,什麼叫做『妳這個樣子』?我是怎樣了?

發現了我訝異又癡傻的表情,溫凱盯著我,一臉詭譎的笑。

「潘學妹,妳叫錯了,『溫凱』是我的名字,但是我姓『鄭』喔。所以妳該稱呼
我為『鄭學長』。」

我的癡傻模樣一定更嚴重了。

「我叫鄭溫凱,妳可以叫我『溫凱』就好,我是鄭明宏的堂哥。妳好呀,北陽中
學的話題女王,潘曉湘。」


&&&


聯誼過後我是怎麼回到家的,我忘了。直到廖若姿打了電話給我詢問我的臉色是
怎麼回事,我依然沒有告訴她溫凱是誰。

不,我該叫他『鄭溫凱』才是。

世界已經小到這種地步了嗎?就連參加一個小小的聯誼都會遇到有牽連的人,我
簡直無法置信。

鄭溫凱說,鄭明宏被記過的事情在家族當中引起了不小的風波,也因為鄭溫凱的
說明,我才知道鄭明宏的家族在南部可以說是望族,而家族中的男孩子因為女人
而打架被記過、蒙上污點,是近年來的頭一遭。

我想起了暑假時鄭明宏回到南部探視長輩的事情,大概就是被叫回去遭受祖父母
的責難吧……?

跟鄭溫凱談話的時候……不,與其說是『談話』,倒不如說是我在傾聽,因為我
就像是被抽乾了血液,渾身都沒有力氣,連回應都沒力。

即使我沒力、我癱軟,我還是有腦子可以判斷鄭溫凱的口氣與表情所對我展現的
評價。

『還以為是多麼驚人的美女呢,沒想到這麼的普通啊。鄭明宏到底在想什麼?簡
直是在耍白癡。』鄭溫凱一定是這麼想的吧?

那麼……鄭明宏跟我如此淡然的原因就再也清楚不過了。感覺上像是電視劇或是
小說裡的劇情似的,互相喜歡的一對男女,因為家族的反對而無法見面……。

但是鄭溫凱卻沒有跟我說更多了,至少,關於鄭明宏的想法是什麼,他隻字未提。
是因為他不知道所以沒得說?還是知道了卻不想告訴我?或是……鄭明宏根本
什麼想法也沒有?

不管這個週末會不會美好,但是至少應該不會太糟糕吧?卻因為我錯誤的決定,
竟然就讓我的週末活生生地砸在一場我原本不想去、也不該去的聯誼裡了。

星期天的晚上,我該因為第二天要通勤上課該早點睡的,但是鄭溫凱的出現以及
他的話語卻讓我輾轉難眠。偷偷趁著爸媽看電視的時候,我到他們的房間抓起分
機打電話,打給鄭明宏。

抓著電話,數到第三聲鈴響,我掛下了電話。我的心臟啊……拜託安靜點吧,不
然我怕我一開口就要將你吐出來了。

深呼吸一口後,我又撥出鄭明宏家裡的號碼。很快地,電話被接起了。

「您好。」是鄭明宏那久違的聲音。

「我……」我虛弱地回應,然後又快速掛下了電話,兀自坐在爸媽的床上發楞。

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好好地與鄭明宏談話。

如果今天沒有去參加聯誼、也沒有認識鄭溫凱,我打這通電話也許還是會緊張,
但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不禮貌的狀況。

天啊!我實在是太糟糕了,為什麼會把事情搞成這樣呢……?如果……我完全不
知道鄭明宏在家族裡受到什責難的話,我會繼續用若無其事的態度『騷擾』他吧?

我偷偷摸摸快速地跑回了房間,把自己包在棉被裡,眼淚止不住地滑了下來,沾
濕了枕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有十分鐘吧,媽媽來敲了我的門。

「湘湘,睡了嗎?」

「嗯,快了。」在黑暗中,我心虛地回答。

「有妳的電話,要接嗎?」

我的電話?我馬上想到剛剛那通鄭明宏已經聽到我的聲音的電話。是……是他
嗎?但是如果是男生打來的,媽媽的語氣為什麼會這麼平靜呢?

「我要接。」

我爬了起床,技巧性地掩著自己的臉,假裝睡眼惺忪的模樣,接起了電話,回軸
看著爸媽還是若無其事地看著電視,我靠近了話筒。

「喂……」心理七上八下地,卻又有著滿滿的期待。

「是我啦,妳這麼早睡喔?」是廖若姿。

霎時間,我像是被丟到半空中的石頭,掉落的地面,碎成泥沙。

「怎麼是妳……」

「啊?什……什麼意思?」廖若姿顯然對我話語裡的沮喪感到訝異。

「噢……沒事。」我壓抑住我的悲傷,偷偷地抹了抹臉頰,別哭了啊潘曉湘,妳
的老朋友會聽見的,爸爸媽媽也會注意到……

「沒事就好。」廖若姿的語氣顯得很興奮,「我只是要告訴妳一件好消息唷。」

「什麼好消息?」我不知道這時候的我有什麼好時機出現好消息。

「他們班上的康樂打電話傳話,問我可不可以跟妳要電話。」

「要我的電話?做什麼?妳該不會已經給了吧?」

「我沒這麼豬頭啦,我要尊重妳呀。」廖若姿真的很高興吧,在電話一端的我都
可以想像得到她的笑臉。「是溫凱,妳記得嗎?他們參加聯誼的人當中,最帥的
那一個,他想要妳的電話。」

「啊?」鄭溫凱跟我要電話?為什麼?我不懂。

我以為他那些表情跟態度已經明白地表示出︰他會不屑我、看輕我,因為我是個
不怎麼樣的女生,竟然可以讓他的堂弟事情不斷。

「哈哈……我就知道妳一定很訝異,妳唷,連我都要忌妒妳呢!他就是指名要妳
的電話,架著他們的康樂打電話給我喔。」

不管廖若姿在電話另一邊多麼地羨慕、或是忌妒、或是開心,我卻無法感染到絲
毫。我只覺得,鄭溫凱這樣的舉動只是想繼續地找機會羞辱我吧。

那麼我倒想看看他能怎麼羞辱我。經過惡毒的流言、蹙立的敵意、戀人的疏遠……
這樣的我,他還想要怎麼羞辱?而我,也許可以用鄭溫凱來鍛鍊我新階段的堅強。

「給他我的電話吧。」我平靜地說,眼淚也乾了,「歡迎他隨時跟我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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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有些人是想成為作家而不可得,才勉強去做別的差事。」
「正好相反,應該說,做什麼都不行,才會去當作家才對。」
—太宰治 貓頭鷹的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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