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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了心的人,即使他們的目光清楚又銳利,也只能看見那個自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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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大學時由於參加的是服務性的社團,因此孟昆有機會參加許多公益活動,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活動是關於「殘障體驗」的活動。

蒙上眼睛、坐上輪椅或是綁起雙手,就以這模樣度過半天,那會是什麼感覺?

不過在當時孟昆並沒有體驗這些事情,而是忙著穿梭在真正的殘障人士身邊,招呼他們所需。

雖然他並未體驗也不那麼想體驗,但是他由衷地認同如此有意義的活動。

尤其對於「眼盲」這回事孟昆特別感受深刻,他招呼的對象恰好是一群盲胞,因為眼見了盲人的無助,因此更無法想像這樣的不幸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要如何繼續生活?

如果是天生眼盲大概還能忍受全然黑暗的生活,但是對於那些遭逢丕變而突然眼盲的人應該是難以承受的痛苦吧?正由於見識過美麗的風景、豐富的彩色、光亮的氛圍,要怎麼調適這種終生都必須陷入黑暗的痛苦呢?

孟昆偶爾會收看播放日本戲劇的電視台,有這麼一齣日劇提到了「如果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可以看見這世界,你最想看見誰的臉?」故事敘述的是一個攝影師的故事,三個月後他即將全盲,這段期間他要如何把握最後可以看見這個世界的機會?

結局如何孟昆並不是很關心,因為他當時正在日以繼夜地趕稿,無暇去關心別人的不幸,更何況那只是一齣戲。

那只是一齣戲,只是偶爾出現他的生活裡,一閃即過,就像他參加過的每個公益體驗營,或是擦身而過的每個殘障人士,不管那些人是不是所謂的「生命鬥士」,那都跟他沒有關係。

他總是樂觀又冷血地認為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只是,凡事總會有意外。

當妻子離開他的時候,孟昆感到很意外,卻認為那是妻子的不幸,「離開我這麼一個有價值的男人是她的不幸與損失。」這是孟昆一直沒改變過的想法。

到頭來,孟昆對於這場婚姻的態度,就如同看待那齣日劇一樣——不過就是一齣戲,結束了之後一切還是如常。

然而這一切彷彿有著預警,只是他沒有發覺它已經漸漸地逼近了。

那晚孟昆一如往常打開電腦收發及閱讀電子郵件,同時看著距離大約五公尺的電視節目,他的頭有點痛,視線也出現了些微的模糊,由於這幾天熬夜熬得比較凶,因此他以為他需要的只是充分的睡眠。

以前也有類似的狀況,即使再累,只要睡眠充足了,一切就會恢復原狀。

原本計畫要午夜十二點前就寢,卻還是拖到凌晨兩點多才上床睡覺。

直到入睡時,孟昆閉上了眼睛卻還是覺得「模糊」。這是個奇怪的感覺,照理說閉上眼後應該什麼都看不見,眼前該是純粹的漆黑,孟昆卻能看見了「模糊」。

就像是身處在五里霧中,或是站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明明睜開眼睛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白茫,也是白盲。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孟昆摸著床邊的鬧鐘想要看看幾點鐘了,為什麼天色還是這麼黑?難不成一躺下去就睡到了隔天晚上?這可不妙,中午有重要的約會豈不是開天窗?而且鬧鐘怎麼沒依照設定好的時間鳴叫呢?

滿心狐疑的孟昆馬上發現是怎麼回事了。

他其實早已經睜開了眼睛,卻絲毫看不見房間裡即使是深夜也該有的夜燈所散發出來的微弱光明。

是正在作夢嗎?孟昆難免要這麼想,但是當他坐起身來,揉揉眼睛,試圖要看得更清楚的時候,他這才知道:

他正在盡其所能地用力撐開眼皮,卻已經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他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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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子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