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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小 同》第六話 暴風雪的預兆
時間: Fri Apr 15 19:58:57 2005




  阿卓看起來比以前線條更粗了些,眼睛依然迷離深邃,頭髮想必仍柔軟。那
因為見到自己而微張的嘴唇,一樣是泛著粉紅色的光。阿卓對著眼前人,淺淺的
打量。

  阿卓眼中的小同,變了些,即使憂鬱了點,但是依然是他心中那隻美麗的兔
子。

  「好久不見。」在小同語帶顫抖的叫出他的名字後,阿卓看了小同一圈,微
笑著,那態度很從容,胸部的起伏卻明顯的大了些。

  小同因為他的一句『好久不見』愣了一下,對他的笑容感到些許的迷惑,本
能的反應:「是啊,真的好久不見。」

  阿卓抽了口手上的煙,瞇起了眼睛。

  「沒想到我們的新室友是你耶,太巧了吧?」他吐出一口煙,混在浴室裡竄
出來的水氣裡,「世界真的很小喔。」

  小同有點手足無措,只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面前,卻已經不是當初那
個瘋狂愛他的人。

  阿卓的眼神,很冷靜。

  阿卓閃身要進入浴室,小同聞見他身上的汗味,突然的心裡抽痛一下。

  阿卓的身邊有林真了,聽聽林真那嘶喊的聲音,就知道阿卓怎樣用身體愛著
她。他還叫她【小真】。

  「有時間再聊聊吧,我要先洗澡,你也早點休息吧。」

  阿卓把煙頭濡溼,丟進了馬桶,看也沒看小同一眼,依然從容,關起了門。

  在他關起門的同時,小同升起了一種感覺,那跟周雨廷之前關上門時,那種
被拒絕的感受是一樣的。

  阿卓變成別人的了,心裡似乎是已經沒有了他的存在,不似他自己這兩年來
老是縈繞著那些親密的日子。

  由不得不相信,世界就是這麼小,尤其是在這蕞爾小島上,走幾步路都會有
人拍你的肩膀【Hey!】,以為都不會再遇見的人,偏偏都會在適當的時間出現。

  或者是在不適當的時間。

  「你站在那裡做什麼?」一句問話把小同拉回現實,周雨廷打開了房門,背
著光。「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突然的小同開始害怕起來,周雨廷在這裡!阿卓好像還不知道她也在這間公
寓裡共住,聽他那樣的口氣就曉得…他連小同住在這都不知道,看來林真並沒有
對阿卓提到太多新室友的事情。

  「欸?有人在浴室?」周雨廷聽見了浴室的水聲,一臉訝異,看看小同:「另
一個新室友嗎?」

  「嗯…對…我剛剛在跟他說話。」小同不曉得怎麼跟周雨廷提起,這新室友
是當初痛恨她的阿卓,他曾經最愛的阿卓。

  也許阿卓現在不痛恨周雨廷了,而他曾經最愛的,現在是否還是……?

  周雨廷湊過來對小同低聲的問:「真的是男的對吧?林真的男朋友?」

  他看著周雨廷,眉頭皺了起來,小同突然覺得鼻酸,為什麼…要在這種狀況
下跟阿卓重逢?

  林真的男朋友……。

  「妳明天應該就會看到他了,早點睡吧,要上課呢。」他轉身進了自己的房
間,手緊緊的握著門把,「晚安。」

  那一晚,這層公寓裡所有的人都輾轉難眠。

  小同躺在床上,按著心口,對阿卓的自然談笑感到無法釋懷,只是都兩年了,
他怎麼能再希冀阿卓對自己的感覺一如往昔?林真那樣迷人又美麗的女孩,跟阿
卓很相配,而且親密到共同住在一間房。

  那曾經屬於他跟阿卓之間的戀慕、情愛,現在都是林真的。

  是他先逼得阿卓受傷害,然後遠離小同的生活,這兩年當中,阿卓是怎樣的
為自己療傷?

  不該忌妒的。他不該忌妒林真,她的角色如同他身邊的周雨廷也說不定。一
定是的。

  他嘆口氣,輕聲的起了床,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悄然無聲的發呆,屋內一
片黑暗。連稍晚林真出來盥洗都沒發現小同靜悄悄的坐在客廳裡。

  屋內一片黑暗,這跟小同與阿卓決裂那晚很像。只是空間更空蕩些。

 他一樣無力的攤在偌大客廳唯一一張小沙發上。依然一個人無力地失眠著
著。

  而周雨廷對於小同關門前那不尋常的模樣,直覺的認為新室友應該不是單純
的人,難不成小同還是喜歡男人的?而新室友剛好是小同喜歡的那一型?

  天啊,新的情敵?周雨廷感到有點戲謔的對自己開了玩笑,隨即又陷入了失
眠的情緒。她壓根沒想到,阿卓已經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

  那個曾經愛小同愛到想把周雨廷打死的阿卓,洗好了澡,摸進了棉被裡。

  「老婆……去洗澡。」他咬咬林真的耳垂,一把抱住她赤裸的身體,撫著她
雪白的背上那一條長長的可怕傷疤,又咬又捏的把她弄醒。

  他是愛林真的,卻無法回答林真問過他的:「我是你的最愛對吧?」

  什麼叫做最愛呢?也許往往都是傷害自己最深的那個人吧?

  阿卓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望向跟小同相隔的那面牆壁。

  今晚註定是要失眠了。


&&&


  剛開學的椰林大道上,滿滿的都是人。尤其是有一堆人探頭探腦的,應該都
是新生,他們稚嫩的模樣勾起了周雨廷去年這時候的回憶。

  牽著手跟小同走在校園的次數並不多,就那麼一次,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那
公開的一牽一握讓他倆的身價大跌停。

  走出側門,穿過了新生南路,她坐在麥當勞等著小同,那是今早往各自的教
室奔去前,她高聲提醒他的事情。他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的很淺,透露著慌張,
也沒回任何一句話,就抓緊了包包往前衝了。

  怎麼回事?今天早上一起出門時,周雨廷也發現小同異常的沈默。

  小同平常話就是不多,但是像今天這樣表情僵硬、忘東忘西的出門,她幾乎
沒見過。他是如此細心的人,今天卻粗心到辛辛苦苦做好的報告沒有帶出門。

  怎麼了?周雨廷吸著甜膩的冰咖啡,瞪著桌子,發起了呆。

  「真難得遇到妳呢!不介意我坐下來吧?」

  一陣低沈的嗓音出現,大大的手上端著一個托盤,管它是幾號餐漾著的油香
味,不過古龍水的香味比餐點的香味更明顯。她抬起頭,看見一個頭髮梳的光亮,
衣著講究的男孩。

  「呃…你是……?」周雨廷記得見過他的,卻是忘了名字。好像是小同的同
學……叫什麼來著。

  「江、勤、民。」男孩笑得一口燦爛地大聲介紹。

  他就這樣子坐下來了,也沒等周雨廷答話,「我是邱政同的同班同學,上次
在管理大樓有見過啊,妳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呀。」

  江勤民?好像有這麼一個名字出現過,不過不提起來她是絕對沒有印象的。
小同的同班同學?她眼睛一亮,是了,是那個她聽小同提過一次,家世背景都很
不得了的男生。

  看她好像想起來了,這個人稱【帥民】的人咬了一根薯條,一派天真的模樣,
細長的眼睛饒有趣味的看著她。

  「終於想起來啦?呵呵,真想不到我這麼不起眼喔?」

  「啊?不是的,只見過一次嘛……。」被說成似乎記性不好的樣子,周雨廷
急急的又喝了口冰咖啡,加以解釋。

  「在妳印象中只見過我一次啦,但是我可是見過妳很多次囉。」他又用他細
長的手指夾起了第二根薯條,沾了沾醬,眼睛一樣沒離開過她身上。

  那樣的眼神讓周雨廷不太舒服,雖然她知道自己算是很受異性青睞的,但是
被人這樣直接、毫無肆憚的盯著,還是頭一遭。

  有點臭屁、流裡流氣,蠻幼稚卻又愛裝成熟的公子哥吧?周雨廷在心裡這樣
的打著分數,沒有再答腔。

  「妳不吃點東西嗎?」眼前的紈褲子弟不死心的繼續追問,晃晃手上不知道
是第幾根的薯條,眼神依然都是笑。

  周雨廷搖搖頭,一樣的咬著吸管,心裡正在犯著嘀咕,誰准他坐下來了呢?
等一下小同來是要坐哪兒啊?

  想到這,不免又擔心起來,怎麼都下課這麼久了,小同還沒出現?因為課堂
節數不同,她已經足足多等他一小時了,逛完了總圖,才窩到麥當勞來繼續等。

  「如果妳是在等邱政同的話,可能會等很久喔,搞不好他忘了。」

  江勤民突然冒出這句話,像是洞悉她的心思,害得周雨廷嚇一跳。但是讓她
真正受到驚嚇的,是他最後那句【搞不好他忘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等他?」周雨廷把吸管拔出口中,口氣很急的問,「還有
你說搞不好他忘了是什麼意思?我有提醒他的。」

  江勤民從容的喝了口不知道是紅茶還是可樂的飲料,用紙巾擦擦嘴,擺擺
手,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直覺就是認為妳在等他呀,妳是他女朋友不是嗎?」

  他笑了,用那種女孩子容易上癮的笑容,「女生在等男朋友就是那幾種樣子
囉,不安、張望、不然就是發呆,妳自己看看妳的吸管,都咬歪啦。」

  周雨廷的臉突然漲紅了,直直盯著已經被自己咬爛的吸管,長這麼大以來,
頭一遭被這樣說中心底事,不免得更加嚴謹地築起防衛的心,眼前這傢伙,是箇
中老手!

  「小姐…拜託啊,我跟他是同學耶,妳看看我現在都坐在這邊陪妳多久啦?
他可是跟我一起下課的吶,他人現在在哪?」

  他保持他一貫的笑容,周雨廷不免在焦慮當中還狐疑著,怎麼這個人的臉是
人造皮嗎?堆著笑臉這麼久不會酸的?

  管這個叫做江勤民的臉是什麼做的啊?小同呢?她要知道小同到底是怎麼
了?現在人在哪裡?

  「也許他去交報告了,會晚點到吧。」她又咬住吸管,頭也不抬的說著。

  對面的人皺起眉頭來。

  【可真是個死心眼的女孩子唷。】

  江勤民心裡暗暗的替她拍拍手,果然啊,她是很喜歡邱政同的,好個純情的
小可愛,這樣一來更有挑戰性。

  「我不騙妳,報告一開始上課我們就交到講台給老師了,我還排在邱政同後
面,剛剛一下課我就看見他往舟山路的門口走了。」

  他是真的沒有騙她,此時他心裡也正在質疑,邱政同今天整個表現都不像平
常的他,上課的眼神很恍惚,現在又迷迷糊糊的把自己的漂亮女朋友丟在這邊空
等。

  要不是想把上周雨廷這可人兒,他實在是很懶得去觀察別的男人。所謂【知
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不等他說完,周雨廷早就抓出手機,撥出號碼。眼角已經開始泛紅。

  雖然江勤民女孩子看多了,算是沙場老將,但是第一次,他被一個女孩子堅
毅固執的嘴角所吸引。

  邱政同,你何德何能?如果你這麼不在乎這小可愛…那就不要怪我橫刀奪愛
了。

  咬著薯條,江勤民心裡繞了好幾圈。

&&&


  而此時的小同,正在七號公園發呆閒晃,早就壓根忘了與周雨廷的約定。

  天就要雨了,因為雲層開始壓了過來,夏天啊,每到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就
會開始不要命的大雨傾盆起來。

  夏天每年都有,卻不似現在這麼的有想淋雨的心情。

  小同兀自坐在森林公園的長椅子上,開始感覺到有一滴滴的雨落在臉上。

  思緒被牽到以往那繾綣的日子,那些汗味縈繞、重重的呼吸在耳後、被有力
雙手擁有、呵護的日子。

  他看看錶,四點半多,這時候回到家裡會有人在嗎?那個人會在嗎?乾脆就
晃到晚上再一溜煙的摸進房間吧。一夜之間,可以是避風港的住處,變成壓榨思
念的囚籠。

  雨開始用力的潑灑下來,小同感到有種快感,趁著雨聲淅瀝,他該好好的大
喊幾聲。他站起身來,面對著公園的大舞台。

  「啊∼∼∼∼∼∼∼∼!!!」

  舞台上一些避雨的人被他這樣的舉動嚇一跳,但是都市人的壓力大家都看多
了,愣了一下也就沒再搭理他。管這壓力過大的人淋成落湯雞、喊破喉嚨,也不
關他們的事情。

  下雨的時候還是起著風,而且涼涼的,讓小同直打了一個哆嗦。眼淚,就混
著雨水往臉上爬。

  第一次如此公開的,面對一群人,用力的吼叫、哭泣。

  沒人理他。沒有人願意理他。

  他感到非常非常的寂寞,雨水的低溫爬到他的心上,硬是冰冷地穿刺著他。
一次、兩次……彷彿是可以感覺到,就要被掏空了。

  那些原本溫暖甜膩的回憶,全部在昨晚徹底的粉碎,變成被打破的魔鏡,戳
刺他,一片一片的剜割。

  阿卓跟林真激情做愛的聲調灼燒著他,他的笑容太客氣了,到了沒有溫度的
地步直讓小同心寒,冷熱交替的反覆著,再堅硬的磐石也會風化碎裂。

  【好久不見。】

  那樣說著話的阿卓他不認識,是陌生人。

  他盼望著的,是重逢時寧願看見他怨恨的眼睛—因為太愛他而持續有著恨意
的眼睛。寧願他恨自己!這也表示他仍是愛著自己!

  可…好久不見?改天聊聊?那個從容的笑真讓人痛恨。

  小同坐回椅子上,完全沒有避雨的意思,直直的發著抖,嘴唇發了紫,雨是
越下越大了,帶著跟兩三年前一樣的雷聲隆隆。他知道自己正在失溫,但是那都
無所謂了。

  他早就該死了。


&&&


  「別這樣啊,也許他正在吵的地方接不到電話啊,也許他很忙啊,妳看,雨
這麼大,妳現在找到他,搞不好他也沒辦法過來。」

  江勤民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周雨廷,她卻仍是不死心的打出不知道是第幾通的
電話了。她忍住不哭,在公共場所哭實在是太丟臉了!而且會讓小同的同學看
見,她要忍住!

  江勤民看著她固執的把淚水忍在眼眶裡,把自己小巧的臉都逼腫了,心裡是
嘖嘖稱奇,也開始在心裡咒罵起他的同學,什麼男朋友啊?連最基本的行蹤報告
都做不到?

  他心底下也升起了機不可失的想法,好吧!既然你邱政同這麼不懂得憐香惜
玉,好同學我就別可惜了這個小可愛了。

  「這樣吧,嗯…周大小姐,妳就別再死命打電話啦,聽我講幾句話可以嗎?」
他敲敲桌面,試圖先阻止周雨廷這樣失控的按著手機。

  「嗯!?」她抬起頭來,咬住下嘴唇,怕自己一開口就要掉出眼淚,只是簡
單的出個聲音。大眼睛上的睫毛已經沾到一些淚水,亮晶晶的,看得江勤民愣了
一下下。不過畢竟是女人看多的花花公子,馬上就回神。

  「現在雨這麼大,我先開車送妳回家好不好啊?不管現在他是在哪裡,總是
會回家的吧?妳就乖乖在家裡等他,想好怎麼問,等他到家妳直接再問清楚,這
樣不是比較好嗎?」

  江勤民知道現在氣氛不對,不可以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因此當下的他顯得
當嚴肅認真。

  周雨廷用力的眨眨眼睛,嘟起了嘴。

  「萬一他是出事了呢?那我等到晚上不是太遲了?」

  江勤民拍了一下頭,一副【我的天哪】那個樣子,攤攤手。

  「小姐啊,就算他真的出事了,妳現在這樣狂打死摳會有用嗎?妳回到家裡
也許還比較有建設性吧?」

  周雨廷呆呆的點點頭,事實上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趕快找到小同,所以也
沒想那麼多了。

  「那妳等我五分鐘喔,我去開車子過來送妳回家,不要亂跑。」江勤民馬上
站起身來,連桌上的餐盤也不收了,就從口袋撈起鑰匙,推門出去。

  周雨廷還是一樣點點頭,她根本一句話都聽不進去。望著有著些許霧氣籠罩
的玻璃窗外,感到非常的淒涼。

  其實怕小同真的出事的想法,不過是她自欺欺人,小同從早上開始就不對勁
了,現在他的失約絕對不是臨時狀況。

  她在小同的心中,這麼的不重要嗎?就連一個簡單的約都會輕易忘記,如果
真的有事,打個電話給她也如此的困難嗎?

  她苦笑起來,是的,小同真的是……忘記她了,她真是如同空氣一樣的不存
在啊。

  她失了神的站起身來,想找個地方大哭,推開了門剛好撞見江勤民一把拉住
她。

  「我就知道妳會自己跑掉,想想不對還是把妳帶過去車子那邊好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包包往自己身上背,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周雨廷張大著嘴,被這樣算是陌生男子的江勤民牽著手,像個無助的孩子,
如此的需要被保護。

  突然的她放聲大哭。忍了很久的眼淚開始放肆的決堤。

  她這樣子把在前頭拖著她走的江勤民嚇到了,還沒遇到女孩子這種哭法的,
像是活活被砍了一刀那樣的號啕大哭。

  在同個時間點,小同跟周雨廷在大雨中失溫、哭泣。小同雙手交臂渴望能被
阿卓再次擁抱,卻是逐漸的寒迫無力。

  而江勤民懷裡輕輕的摟著周雨廷,分給她自己男人的體溫跟保護,但是她的
心,卻因為小同的視若無睹,也慢慢的僵硬、冰涼了。


&&&


  BMW真的是好車,整個人窩在前座上,周雨廷感覺自己像是被暖暖的皮毛
包住一樣,只是對於自己渾身溼淋淋的弄污江勤民的車,她感到不好意思。

  「江同學,不好意思…這樣麻煩你,」她伸手進自己的包包,掏出一包面紙,
遞了一張給江勤民,「還把你的車子弄髒了。」

  他笑了笑,轉身到後座拿出一盒加油站附贈的面紙,丟給她,把她手上的面
紙推回去。

  「哎唷,妳太客氣了啦,我自己還不是溼答答的,沒什麼要緊的,倒是妳要
趕快回家洗個熱水澡,免得感冒了。」

  他抽出幾張面紙往自己的頭髮上貼了貼,吸起一些水滴,發動了車子。

  「還有啊,不要叫我【江同學】,真是有夠生疏的,叫我【小民】吧。」

  周雨廷淺淺的笑了笑,把面紙往自己的臉上壓一壓,擦去一些糊糊的眼淚,
看著開始動起來的雨刷,跟眼前的人來人往,她又偷偷開始掉下了眼淚。

  怎麼辦呢?回去要怎麼面對小同呢?這樣傷心失望的自己,是沒有辦法依然
開朗的對著他笑。

  最近,她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接近小同了,那無形的距離…她追也追不上。
她感到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欸…不要再哭啦…」

  趁著辛亥路口的紅燈,江勤民轉過頭來勸著她,又順手抽出一張面紙主動擦
著她的臉。要死了,這種加油站附贈的面紙都這麼粗,早知道他就不要貪小便宜,
該買好點的面紙讓現在這個皮膚水嫩的女生用,他決定等一下要把這一盒廉價面
紙丟掉。

  「嗯嗯…我沒關係的,等一下回到家就好了…」周雨廷把他的手撥開,有點
不好意思。

  江勤民發現她的手相當冰冷,當她跟他肌膚相處的一瞬間,他嚇了一跳。

  「哇!妳手好冰喔!要不先去買個熱的東西喝啊?」他一手掌控著方向盤,
一手摸上周雨廷的額頭,「妳可不要發燒了,夏天感冒發燒不容易好啊。」

  面對這樣貼心的動作,周雨廷嚇了一跳,但是沒有想太多,於是沒有拒絕。

  到了住處樓下,周雨廷收拾好包包,抓起了一團團的衛生紙,道了謝就要下
車。

  「等一下,妳住幾樓?」他先制止她下車。

  「啊…?我…住四樓啊…」

  「是這一棟的四樓?好,妳趕快先回去把自己擦乾,等一下我會按電鈴,要
幫我開門喔。」

  「啊?要幹什麼?」她想起了小同對這個同學唯一一次的評價,就開始擔心。

  「我去買個熱的東西給妳喝呀,妳淋了雨,該喝點熱的。」江勤民看到她一
臉有點驚異的樣子,心下當然了解她擔心的是什麼。

  「哎唷,妳不要擔心啦,我不會對妳怎麼樣的,光天化日之下,我還不至於
這麼齷齪好嗎?」他笑了起來。「我知道我花名在外啦,但是我還是很有原則的。
而且妳又不是一個人住,就算我想幹嘛也……」說完他自己就大笑起來。

  越是這樣老老實實的說自己花,又開自己的玩笑,周雨廷反而是放心許多,
想想也對,他真要把自己如何,就開車載到外地去欺負了,何必送她回家?

  「呵呵…我沒有想到這些,我只是覺得你太客氣了,不必這樣麻煩你。」周
雨廷真的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了,把人家的好意這樣扭曲是很不禮貌的事情。

  「沒關係的,淋雨的不是只有妳一個啊,我也想喝點熱的,順便帶一份給妳
囉。」

  他幫她開車門,「好啦,快點回去吧,用跑的喔,免得又淋到太多雨。」

  一種不待她回答的氣勢,讓周雨廷說不出話來。

  周雨廷為自己今天又多認識了一個好人而感到慶幸,卻沒想到回到公寓裡
後,她要面對的一場寂靜的暴風雪正在等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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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有些人是想成為作家而不可得,才勉強去做別的差事。」
「正好相反,應該說,做什麼都不行,才會去當作家才對。」
—太宰治 貓頭鷹的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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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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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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